听到这话。
嬴政一愣,一瞬后,表情变得复杂,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自己的儿子叫自己父王而开心,还是被称之为老奸巨猾而无奈了。
“臭小子。”
“没大没小。”
“什么老奸巨猾?”
“这是王道。”
嬴政没好气的笑骂道。
不过。
随着赵玄这一声父王称呼的改变,让嬴政的心底格外的受用,充满了喜悦。
自己的儿子。
终于真正的接受自己了。
赵玄笑了一声,眼中尽是笑意。
对于嬴政对自己的一切,赵玄又怎会不知道。
千古一帝秦始皇,威严如天,可是在自己面前他就是一个付出真心的父亲。
“我准备将你娘葬入王陵,以后与我同陵。”
“明日,我们一家去黄桥一趟吧。”嬴政温声说道。
“恩。”
然后。
看向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旭儿,沐儿。”
“爹告诉你们。”
“你们面前的阿爷是你们亲生的大父,是你们的至亲,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孝敬他。”赵玄蹲下来,温声的说道。
“不是一直以来就是吗?”
赵旭单纯的问道。
自从全家到了咸阳后,赵旭几乎就一直在宫中,在他的心里,嬴政就是他的亲人。
“对,一直以来就是。”
赵玄温和的说道。
“阿爷。”
“我要抱抱。”
赵沐跑到了嬴政身边,举起了双手。
“好,好。”
“阿爷抱抱。”嬴政慈祥的道。
相府。
王绾回来后,屏退了左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中。
“大王。”
“你真的狠啊。”
“赵玄竟然是你的儿子。”
“你竟然将赵玄一直隐藏到了大秦一统天下,天下一统,外患皆除,内忧就算不得什么了,如此将赵玄的身份公开也不怕任何的变故,好算计,好筹划。”
“这么多年了,原本我以为看透了你,但没想到还是在你的掌控。”
“扶苏公子…呵呵,长公子,这么多年的选择,倾覆全力,终究就是一个笑话。”
王绾瘫坐在地上,老脸上带着无尽的挫败。
原本,他的头发还有许多黑发,但是此刻全部都变得花白,白发苍苍。
“唉。”
王绾叹息了一口气,缓步坐在了位置上。
拿起了两份空白的竹简,拿起刻刀就在上面刻字。
过了许久后。
两份竹简都被王绾刻满了字。
“来人。”
王绾声音无力的喊道。
“相爷。”
相府管事快步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尽是担忧。
“这一份竹简给扶苏公子送去,务必亲自交到扶苏公子的手中,至于这一份,呈奏大王,不可耽误。”王绾一脸无神的道。
“诺。”
管事恭敬的回道,捧着两份竹简,快步转身离开了。
在他走后。
王绾走到了一旁的剑架边上,老脸上带着一种不甘,但也有一种苦涩无奈。
咻的一声。
他拔出了利剑,看着那锋利的剑刃,王绾眼中有着一种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可违。
“王权啊,当真是天下最可怕的存在。”
“哈哈…”
王绾惨笑了一声,剑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狠狠的一划。
顿时。
脖颈断裂,鲜血直流。
而王绾也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
正如嬴政所言,王绾是一个聪明人,今日在朝堂上他那般疯狂就注定了他的取死之道。
如若他仅仅是为了分封制,仅仅是支持扶苏,嬴政罢了他的相位就足可了。
但,他竟然还敢诟病自己的妻子,这是属于嬴政的禁忌,绝不会宽恕。
他如若不想体面的去死,那嬴政会给他体面,顺便给他全族体面。
如若他体面了,那他全族可存。
胡亥府。
“你说什么?”
“赵玄那混账是父王的儿子?我大秦长公子?”
“不,这绝不可能。”
“赵玄不过是一个山野出生的贱民罢了,他怎么可能会是我王族贵胄?”
胡亥瞪大眼睛,涌现了惊恐,不可思议。
他身边的赵高也是一样,目光之中带着惊色。
“难怪,这一切难怪啊。”
“难怪大王对赵玄的儿子那般恩宠,难怪因为一件小事他就将我贬了,一切都是因为赵玄是他的儿子。”
“从头到尾。”
“当日贬我,对诸公子告诫,全部都是在给赵玄铺路。”
“还有当日章台宫召见王翦他们那些重臣,全部都是为赵玄。”
“好,当真是厉害,大王之心,深不可测啊。”
“这件事竟然到了现在才说出来。”
赵高脸上涌现了一种愤怒,恨意,还有不甘。
自从当初被贬下中车府令的官位后,他对嬴政充满了恨,对赵玄也是一样。
“这些都是真的。”
“今日在朝堂之上,原本王绾上奏立扶苏为太子,朝堂许多扶苏一脉的朝臣都附议,所有人都觉得大王会立扶苏为太子。”
“但不成想,大王竟然当朝宣布了赵玄的身份,并且直接宣布册立赵玄为太子,择吉日行册封大典。”
“而且还将赵玄母亲夏玉房追封为王后。”
这个效忠于胡亥的朝臣带着万般无奈的道。
“为了这赵玄。”
“大王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追封为后,嫡长子。”
“册封太子,位分足够,功勋足够,顺理成章。”
赵高脸色阴狠的道。
“老师。”
“赵玄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了,只要他掌监国大权,我们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怎么办?”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不成”
胡亥惊慌的看着赵高问道。
“大王何时行册封大典?”
赵高阴沉着脸,看着这个朝臣道。
“这个还没有昭告,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朝臣恭敬回道。
“密切关注,只要册封之期下来,立刻来禀告。”赵高沉声道。
“诺。”
朝臣恭敬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老师,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对付赵玄?”
“可现在他如日中天,根本没有机会要他的命。”胡亥看着赵高问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且,早在一年多以前,我就已经下手了。”
“大王,活不了多久了。”
“至于赵玄,哼哼,有些人会比我们对他更加的头疼。”
“只要他们父子死了,那就是机会了。”
赵高脸上出现了阴冷之色,整个大殿也在一瞬间冷了下来,充满了寒意。
而胡亥听到了这话后,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赵高。
听到自己的父王活不了多久了,他的心都是猛地一颤,他觉得赵高已经疯了,下意识的,他就想开口去驳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没有说出来,只有一种期待。
“如果父王和赵玄死了,凭老师的能力肯定能够帮我登位的。”
想到这,胡亥的心中充满了期盼。
扶苏府。
“公子,你可不能一蹶不振啊。”
“虽然大王下诏册立赵玄为太子,但你的身份也不差,你仍是我大秦的公子,朝堂上诸多朝臣也都支持你,如果你都彻底放弃了,那就真的完了。”
“赵玄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是从军中一路杀到现在的,铁石心肠,如果让他真正监国掌政了,他只怕不会放过公子。”
姚贾站在大殿内,一脸无奈的对着扶苏劝说道。
现在王绾已经倒下了,为了避嫌,他甚至在散朝后都没有去相府去看王绾,不仅是他,原本属于王绾一党的朝臣也都无一人敢去看。
今日朝堂之上,任谁都能够看出嬴政对王绾的怒。
如果再去与王绾相交,后果难料。
所以姚贾在散朝后就来到了扶苏府,劝说扶苏。
他现在唯一的靠山就是扶苏了,如果扶苏都自暴自弃了,那如果以后赵玄清算他,他就真的完了。
如今天下已经是大秦的天下了,他能够逃到哪里去?难道要逃到那蛮夷之地?
这一点姚贾是不愿的。
而在姚贾的面前。
扶苏一脸挫败的坐在地上,脸上已经丧失了一切斗志。
“父王已经下诏了,大哥不久后就将成为我大秦的监国太子。”
“抛开政见不提,大哥是最为相像父王的,无论是手腕还是能力,他为太子,的确远远超过我。”
“更何况。”
“于位分,他为长,更是嫡。”
“父王已经下诏,我如何还能去与他争?你是陷我与不忠不义不孝?”
扶苏平静的说道。
在历史上的扶苏,本就是这种性格,他深受儒家的熏陶,忠孝礼仪刻入他的心中,他的父王既的诏谕既是君令也是父命,他又如何会违背?
要不然。
在历史上,在坐拥三十万蒙家军时,他就不会被一道诏谕赐死他就真的自尽了。
看着扶苏完全放弃的样子,姚贾脸上尽是不甘。
如果不是身份有别,他甚至会直接动怒了。
这时。
“相府送来了一封书信,乃是王相亲笔。”
公子府管事来到大殿内,手中捧着一部竹简。
这管事前脚刚刚踏入,嬴傒后脚就走到了大殿内。
“给我吧。”
嬴傒对着管事道。
“是。”
管事不敢拒绝,将书信交给了嬴傒。
“关闭殿门,本君要与公子商谈密事,任何人不得进来。”嬴傒对着管事道。
“是。”
管事躬身一拜,立刻退了出去,关闭了殿门。
“渭阳君,你来得正好。”
“快来劝劝公子。”
姚贾看到嬴傒,立刻喊道。
“渭阳君,你来做什么?”
“我知道你的来意,你也无需劝我什么了。”
“父王心意已定,而且凭大哥的功绩,他足可胜任这太子之位,我争不过他,也没有资格去与他争。”
“诏谕已定,我扶苏不仅身为人子,更是臣子,不容违背。”
“也拜托你转告那些支持我的朝臣们,往后,理当以忠君为上,不可再参与党争,太子监国,更不得阴奉阳违。”
看着嬴傒来到,扶苏缓缓开口道。
“公子,我并非是来劝你去争的。”
“如今木已成舟,不可能改变了。”
“大王既已下诏,我没有那般愚蠢。”
嬴傒缓缓开口道。
闻声。
扶苏也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对于朝堂而言,对于自己大哥赵玄而言,大局已定,无从更改。
曾经支持的那些朝臣们大多已经避嫌,不敢来了,嬴傒能够再来已经不错了。
不过姚贾却是非常的失望。
他深知王绾和嬴傒一样,是一个死命支持扶苏成为太子的人,可如今竟然也放弃了。
“这是王相的书信,或者说,也是遗言。”
“请公子一阅吧。”
嬴傒将手中的竹简对着扶苏一递。
“你说什么?”
“遗言?”
“王相怎么了?”
听闻这话,扶苏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嬴傒。
“今日朝堂上那般,王相那般冲撞大王,公子以为大王会放过王相?”嬴傒苦笑着说道。
“父王要赐死王相?”
“不,不行,我立刻进攻去求见父王,恳求父王赦免王相,就算今日王相冲撞了父王,可王相于我大秦,于父王都是劳苦功高,怎能因为这小小的一事就被赐死?”
扶苏当即就要向着殿外走去,入宫面见。
“不必去了。”
嬴傒摇了摇头。
“为何?”
“难道你想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王相被赐死?”扶苏咬牙道。
“大王没有下诏赐死,是王相自缢了。”嬴傒说道。
“这是为何?”
“就因为今日朝堂上的冲撞,王相就自缢了?这是为何?”
“王相何故如此啊?”扶苏不解的道。
“你太过小看王权的可怕了。”
“大王要杀人,何须开口?何须亲自动刀?”
嬴傒带着一种苦意的道。
在昔日嬴政初继位时,作为曾经的权势顶峰,他清楚知道在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嬴政有多么可怕。
掌权后。
他一步步将昔日的权势人物清理了,昔日不可一世的宗室被剥离出了朝堂,失去了权势,仅仅是偏安于宗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