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
老者皱了皱眉。
听这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自嘲之意。
那些尊贵的“仙长”们可不会这样称呼自己。
“难不成这真是个没有‘法力’的野道士?”老者心思。
他自然不知世上有个叫“纪年”的人,贪婪无耻,压根不把自称“虫子”当回事。
可那由多年阅历转化而来的求生智慧,还是不断提醒他,眼前这道人大概率有问题。
而且,就在三天前,那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仙师”还突然现身,提醒他们镇里将有“恶客”登门。
“是你吗?”
老者将目光落在纪年身上,似是在思忖。
“三叔公,您给拿个主意吧,是赶是杀。”
肤色黝黑、满身疤瘌的青年凑到老者耳边提醒道:“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我们都得把他弄出去。”
“仙师前两天才下了死命令,咱要是敢违抗,那尸妖王护法神和鬼目狈护法神一定会吃了我们!”
“嗯…”
老者闻言沉吟一阵,满是沟壑的手在暗红拐棍上来回摩挲。
在这绝望世界里苦熬数十年的他远比这些小年轻有求生智慧。
深知很多事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就说眼前这道人,他说自己是“虫子”,就一定是“虫子”了吗?
万一这是什么以“骗人”为修行方式、性格恶劣的“邪神”,自己等人将他驱逐出去,那不就惹祸了吗?
“庇护”镇子的高仙师,他们得罪不起;一个潜在的“仙神”,他们同样得罪不起。
夹缝求生,艰难求存。
这就是大景凡人。
“这位道长…我们…”
琢磨半天,老人还是决定说些软和话,好模好样地将这位“大神”给哄走。
可话才说到一半,那熟悉的、恢弘盛大的声音就在脑海里响起:“张六三。”
“仙师。”
老人咽了口唾沫,小心回道。
“把那个人放进来。”
仙师降旨便如天雷滚滚,气度恢宏。
可张六三总是觉得这声音中透着淡漠阴冷。
“张六三?”
“仙师”又重复了一句,像是要发怒了。
“蚁民明白。”
张六三无声地叹了口气,示意人群散开,然后朝纪年拱了拱手:
“这位道长,请进吧,这些日子天灾不断,前不久又炸了蟲栖盘,没什么可招待的,万望见谅。”
“有一避雨之所,贫道已甚是感激,哪敢奢求更多。”纪年甩了甩袖袍,握着竹杖,和张六三并肩朝镇里走。
也就在他进入小镇的瞬间,把守在镇门两侧的蝠翼人身石兽纷纷睁开了眼眸,尖牙微露。
阴冷的风刹那间在阡陌交通、屋舍俨然的石碣镇串开,好似无形之网,将纪年、张六三等人笼在其中。
与此同时,镇中心小庙的漆红木门也被一股无形的力推开,露出一高两低三把椅子。
三眼微阖、青面獠牙的尸妖王,目光幽幽、前肢极短的鬼目狈位于下首。
头戴冠冕、著蛟龙袍的鬼王高坐居中,由血红竹子串成的冕旒随风而动。
身后两座石台。
一座盛着绽放墨绿幽光的鬼玺,上面四条鬼蛟拱卫,下面贴着八张鬼面。
一座放着数本破烂不堪的书册,微微泛黄的书页被风吹开,竟空无一字。
这便是高盛的布置。
“呵,再厉害又能怎样?我这锚点可都是实打实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