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纪年沉吟着,将目光投向寅尊。
眼见“三”屠夫之主朝这边看,可怜虎鬼登时就被吓得一激灵。
“听说,你有一眼能启灵智、保阴魂的神秘黄泉?”
纪年半蹲下身,两眼正对一双黄棕色的冰冷兽瞳。
“是是,我正要领这三位爷去呢。”
寅尊谄媚笑道。
从措辞就可以看出,祂连“增损将军只有两神,多出一尊是为分身”这种基础信息都未得知。
行走江湖,稳字为先。
这虎鬼忠诚度是不低,可纪年还是对祂颇有防备。
而寅尊被纪年这样一瞅,也不敢直视他的双眸。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你对我好,我才能对你好,祂们才能对你好,知道吗?”
纪年笑呵呵地说道。
“明白,明白。”
寅尊伸手一抹额间并不存在的冷汗,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谓“忠诚值”实在太虚,“人”心是种非常复杂的东西,纪年从不认为羁绊、忠诚、恐惧一类的概念能被具现为数据。
这就好比父母、子女再是亲近,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也不会把自己的浏览记录分享给家长看,也会因父母的职责批评,“好感度”短暂下跌,过一段时间再涨回去。
换句话说,这虎鬼的忠诚没法保证,也因如此,纪年总觉得那所谓“黄泉”未必是什么送上门的机遇,多半有鬼。
这灵智更胜嶙峋子、与常人无异的家伙心里多半藏着秘密。
一人一虎就这样面面相觑。
不知多久过去,牛头马面还有那三姐妹都去另外两站助拳,已失耐性的增损二将军也在这时冷着脸走了过来。
寅尊这才长叹一口气,满脸无奈地说了句:“我的祖宗欸,真是怕了你,想我寅尊随先主走南闯北,也吃过玩过见过,哪曾想今天竟被一少年拿捏,真是时也命也。”
“要按新天那边的规矩,我应该喊您主人或者卡师。”
新天,是大景有智生灵对蓝星的代称。
便是决定袒露心声,寅尊也还是一副佞臣小人的不实诚样子。
“为表亲近,我就喊您主人。”
“主人呐,相信以您的智慧,一定能看出来,小寅子不是能好口腹之欲的虎鬼。”
“跟您说点心里话,小寅子我占着‘黄泉’福地,真要潜心修炼个几百上千年,不说青山无敌,称霸一方那绝对绰绰有余。”
“您别看小寅子打不过那三位爷,要论天赋,可不输那嶙峋子…”
寅尊正絮叨着,纪年却是两眼一眯,出声询问:“嶙峋子?你怎么知道那丑东西的名字?”
“哈,哈。”
寅尊尬笑了两声,小声解释说:“我俩都是晟龙朝‘遗民’,老魏家坐江山时,嶙峋老道还有我那先主都是当时‘道门’数得着的人物,与另两位并称‘东土四妖’,关系匪浅,在我残缺不全的记忆里,有陪先主寻祂吃‘骡’肉的经历。”
“原来如此。”
纪年闻言轻轻颔首。
寅尊则在这时连磕了几个头:“主人,我和嶙峋子那老魔头是不一样的,小寅子听话,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逗狗,我绝不撵鸡。”
灵智不逊常人、又有阅历的祂显然看穿了纪年刚刚的骗局,吓得鼻涕眼泪齐流,可谓声泪俱下:“我能当翻译,还懂很多事,对您有用,求您开恩,莫‘回锅’我。”
“放心,截至目前,我还挺喜欢你的。”纪年笑了笑,轻声安抚:“继续说。”
“好,好!”
寅尊一抹涕泪,继续讲道:“其实嶙峋老道和我那先主活跃的时候,大景就已经不行了,要按人族修士的话说,当时已经进入了…末法时代,对,末法时代!”
“嶙峋老道在当时就算数得着的高手了,差不多能排个前十五,可要按您们的标准,祂这修为,也就是紫品四五星,不高不矮,都不一定比得过现在的我。”
“总之,晟龙朝时,大景就已步入末路。”
“直到后来,濒临破碎的景地撞破新天,好多妖魔邪道都靠吞噬新天蚁民…蓝星百姓的气血、性命提升修为,又从那边挪走了大量龙脉,用魏皇爷的话说,这叫‘强富邻以肥我’。”
“小寅子就是头胆小虎,没那么大的本事、路子,也不清楚具体咋回事,就睡一觉的功夫,再睁一眼,大景便灵气复苏。”
“我也抓住这股东风,趁热打铁,狠狠提升了一波修为,在青山东北角一带,不说纵横无敌、大有面子,那也是小有成就、人脉颇深,各路大妖大鬼都要敬我三分。”
“可我也没有被这虚名假利蒙了心,总想回去修炼,您懂的,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实力,真是件让人上瘾的事。”
“与之相比,所谓口腹之欲不值一提。”
“虽说先主名声不咋地,可小寅子我也是道门出身,听过许多故事,雷部、九墟诸神的传说也多少记了些,知道抓小孩容易招引雷劫,咱又不蠢,当然不会自毁前途。”
“即使雷部、九墟支离破碎,神明皆不存,只要天地还在照常运转,我辈修行就该顺应天道、不违初心。”
“抓捕幼童这种事,我寅尊…深以为耻。”
“呵。”损将军双臂环抱,守在一旁,冷冷地笑了声。
寅尊登时一个激灵,不敢再往自己脸上贴金:“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爷找上了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邪祟东西,金口玉言,降下圣旨神谕,赐下正经官职。”
“您可能不知,我们这些走兽以命修行,求的就是‘正统’。”
“拿下嶙峋老儿的听罪,起初就是外邦献给魏皇爷的黄牙白皮象,又不是什么异种,凭什么那么厉害?”
“还不是它身如白玉、瞅着吉利,深得皇爷的心,明明是一玩物、坐骑,却能坐上监察皇城之大元帅王这样的位子。”
“圣旨一封胜过千年苦修,又笨又丑的玩意儿也成了神兽,我呸!”
寅尊说这话时咬牙切齿,恨不能以身代之。
“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所以…当魏奉皇爷的使者找上我,即使他已不复当初威势,江山仅余云海、青山两地,小寅子也还是投了过去,又受他老人家的圣旨,去…去偷孩子。”
“魏奉皇爷?”
听到这个名字,纪年忍不住蹙了蹙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