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老贼弓手开始放箭,劲箭攒射之下,前排乱兵纷纷栽倒,人潮冲击之势略微一缓。
但夜里射箭效果本就不佳,乱兵也看不清中箭者的惨状,压根儿未被吓阻,顶着箭雨继续亡命奔涌,眼看就要撞上老贼阵形。
四大寇见状,各自指挥一队老贼,刀盾在前,长枪在后,组成盾墙枪林,抵住冲来的乱兵。
精锐老贼到底比这些挟裹来的杂兵强了太多,不仅装备精良,厮杀技艺娴熟,还能三餐饱食,无论力量、胆气都远超乱兵,在毫无组织的乱兵冲击之下,竟然稳稳撑了下来,看上去好似不可动摇的礁石。
“娘的,吓老子一跳…”
见乱兵未能冲乱阵脚,房见鼎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啐了一口,正要说笑几句,忽见曹应龙脸色又是一变,骤然看向西面,房见鼎顿时一个激灵,失声道:
“不会吧?”
话音刚落,背后的西面营地,也爆出山呼海啸也似的嘈杂,跟着潮水汹涌一般的脚步声,又自西面营地向着中央营地这边涌来。
听着这动静,毛燥、房见鼎、向霸天只觉手脚冰凉。
单只一面营啸,还可凭这三四千精锐老贼扛下来,可东西两面营地皆乱,至少两万乱兵两面冲击,腹背受敌,又是夜里,怎么抵挡得住?
甚至腹背受敌都还是轻的,南面、北面还各有一座聚着上万流寇杂兵的营地!
“曹老大,不能硬顶了,撤吧!”
毛燥急声说道。
曹应龙看着正跟东面乱兵纠缠在一起,本来阵势还算稳固,可西面营啸声传来,便渐呈不稳之兆的老贼阵势,心里无奈苦笑。
这时候,若是说一声撤,老贼阵势必将立刻土崩瓦解,再被西面来的乱兵一冲,到最后又能撤出几个人?
但曹应龙也知道,再拖下去,局面恐怕会变得更加可怕,若是南北两面的营地也啸乱,那恐怕他们四大寇一个老贼都带不出去,只能仗着武功,仅以身免了。
甚至“仅以身免”都可能只是奢望。
能够以筝声搅动人心,引发营啸,乃至驱使本该四散而逃的乱兵,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冲击的高手,其武功究竟可怕到了何等境地?
想想都令人绝望!
曹应龙暗叹一声,不敢再作拖延,断喝一声:
“走!”
跃上马背,带着身边数十个骑乘战马的老贼心腹,向着北面冲去。
毛燥、房见鼎、向霸天这三大寇也都只带身边有马的老贼心腹,各领数十人,随曹应龙而去。
四大寇这一走,那三四千精锐老贼的阵势顿时土崩瓦解,众老贼再顾不上拦截乱兵,一哄而散,但还未跑上多远,西边乱兵便已潮涌而来。
两边乱兵对冲之下,众老贼顿时晕头转向,在这月黑星稀,只有少许明暗不定的火光照明的暗夜之中,既难辨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敌我好歹,为求自保,也只能如同营啸乱兵一样,挥舞刀枪,见人就砍。
一时间,流寇彼此乱杀的厮杀惨叫声直冲夜穹,震动四野,惊得峡谷关城紧急戒备,唬得南北两面的流寇营地自发营啸。不过因为无人引导,自发营啸的南北营地,就只是正常的一哄而散了。
另一边。
曹应龙等四大寇各带数十骑心腹老贼,一路砍杀撞翻挡路的乱兵,一口气冲出营地,向着东北方向开阔处冲去。
刚刚冲出数里地,马队侧面,蓦地绽出一道璀璨剑光,白虹贯日般飞射而来,直指向霸天。
被剑光锁定的向霸天只觉毛骨悚然,怪叫一声,两脚一踩马蹬,肥胖身形冲天而起。
但这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
在向霸天自马背上腾空冲起的那一刹,那笔直射来的剑光亦倏忽一折,在将向霸天座下战马拦腰斩断的同时,陡然冲天而起,以不思议的疾速追上向霸天,自他颈上一掠而过。
随后剑光收敛,现出一道曼妙身影,腾空高度已然越过向霸天。
之后就见那曼妙身影脚尖往向霸天头顶轻轻一踩,借力斜向飘飞开去。
而受了这一脚的向霸天,头颅猛地自颈上跌落下来,血雨喷射之际,身首两分地朝着地面跌落下去。
向霸天遇袭的同时。
曹应龙、毛燥、房见鼎同时感到一道凛冽寒风迎面吹拂而来,不仅令他们浑身冰凉,透骨生寒,气血凝滞,甚至连念头都似被那寒风冻结,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虽念头只是停转了短短一刹。
可就在这短短一刹之间,前方蓦地亮起一道冰寒刀光,自上而下劈斩下来,只这一刀,便将正好处于同一条直线上的毛燥、房见鼎,以及他们身后的两名骑兵,连人带马统统劈成了两半!
由始至终,武功比向霸天要高出不少的毛燥、房见鼎二人,连闪避的动作都未能作出。
目睹此景,已从“冰冻”状态摆脱的曹应龙只觉肝胆俱裂,嘶声道:
“你究竟是谁?”
可惜回答他的,只是一道银蛇也似的矫矫刀芒。
曹应龙怒吼一声,奋起毕生功力,长矛狂刺而出,矛尖真气喷涌,凝作一道丈许长的无形气锥,以无坚不摧、粉碎一切之势,击向那银蛇似的刀芒。
可惜。
差距太大。
一声轻响,银蛇刀芒裂帛一般撕裂气锥,又斩在矛头之上,将曹应龙的长矛自钢铁矛尖至硬木矛柄,统统均匀地一分为二,又自曹应龙和其座下战马身上一掠而过。
两个刹那后,那狂奔的战马无声无息分作均匀的两片,马背上的曹应龙,亦自身躯中线裂开,一分为二。
从剑光乍现刺杀向霸天,到曹应龙连人带马被一分为二,不过短短数息。
数息之内,肆虐竟陵、夷陵、南郡一带多时的四大寇,便已悉数殒命。
四大寇死后,那追随他们逃出乱军的一百多老贼精骑还想四散奔逃,可突地一道筝音响起,那筝音一起,众贼座下战马纷纷嘶鸣着跪倒在地,将众贼摔下马背。
之后筝音又连连响起,众马贼只觉头晕脑涨,喝醉酒一般踉踉跄跄,不辨东南西北,之后便给那电芒也似的剑光一剑一个,接连送去见了阎王。
杀掉最后一批精悍老贼之后。
剑光收敛,筝声停息。
两道身影功成身退,翩然向着北面而去。
既已完成对鲁妙子的承诺,也是时候去长安取杨公宝库了。
次日大早。
飞马牧场的人愕然发现,四大寇营地已然贼去营空,只剩狼地狼藉,和一眼数不清的尸体。
待飞马牧场派出侦骑,小心翼翼地侦察一番之后,更是找到了四大寇死状奇惨的尸体。
一夜之间,数万流寇土崩瓦解,四大寇无一幸存,连其匪帮精锐老贼,都十去七八。
究竟是哪里来的大军,灭了这股流寇?
可昨晚,明明只闻营啸声,没听到大军进击的动静啊!
飞马牧场众人不明所以。
但不久之后,便有不知来源的消息流传出来。
破军荡寇者,欧阳锋,单婉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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