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乔喻就是那个菜鸟?”薛松顿时愣住了。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挺符合那个菜鸟身份的。
论坛ip显示菜鸟发帖时的地址是星南省,乔喻的确是星南省星城人,而且就在星铁一中上学,id里还有一个喻字,最关键的是,小里巴巴的竞赛题,他做起来明显游刃有余。
但当时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薛,老薛…跟你说半天了,你咋不说话了?”对面催促了句。
“哦,刚才想其他东西去了。呼…竟然是他啊,难怪打听不到了!不过他还是初中生啊…”薛松下意识的感慨了句。
不止是感慨,情绪中其实还带些惊骇。
没想到无非就是被乔喻的年纪欺骗了。
15岁啊!
哪怕他能熟练解决一众教授出的数学题,但求解他给出的方程,已经不止是单纯解题那么简单了,其中更是涉及到一些最新的研究方向。
比如模形式、数论几何、以及p进数理论之类的局部场理论。
小里巴巴数学竞赛的题目也难,但难的方向不一样。竞赛题目形式很直接,哪怕同样是求整数解,通常也是限制在特定范围内,考察的则是选手的基础解题技巧,以及对定理与方法的灵活使用。
求解他的方程则直接涉及到现代数论的理论深度,其解决方法需要更复杂的代数几何工具,算数几何工具,以及数值分析方面的高级技巧。
最简单、最容易理解的区别就是,竞赛题出题者是知道正确答案的,并能给出详细的解题步骤做参考答案。
但他在论坛上给出的方程,他这个出题者都不知道正确答案。
他只是确定了有整数解,至于数值解是多少,他也不知道。
换句话说,乔喻虽然才十五岁,虽然他还没来得及上高中,更没有上过大学,但他已经具备了做数学科研的能力,甚至这种能力还已经算被间接验证了。
甚至可以说乔喻不只是竞赛答题能力,他的研究能力比华夏诸多数学研究生都要强。
差距在哪呢?
这么说吧,在乔喻公开了方程解那天,他就把找到方程数值解当成额外任务布置给了他手底下的那些研究生。硕士在读、博士在读、硕博连读的都有,但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学生们到现在还没人能找到思路。
而从他在论坛上给出方程,到乔喻给出正确的数值解才不过用了十多天。
人比人是真要被气死!这一刻,薛松都不知道该说是他的学生太蠢,还是乔喻的能力太强了。
“对啊,就是因为他还是初中生,所以更不能放过他了。这种事情,各凭手段嘛。能把这种学生抢到手,硕博连读期间,导师都不用想事了,招来就能当小导用。所以能不能把他答题的截图发给我一份。我瞅瞅他的思路。”
听了这话,薛松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不过你也没必要看了,他是今年数论赛道唯一一个满分。解题过程跟标准答案差别不大,甚至更详细。
另外你也别打他的主意了,抢不过华清、燕北的,我跟他交流过,这小子对未来规划很清晰,我们余大人家都看不上,别说你们学校了。”
“不是,你已经跟他交流过了?”
“是的,还请他吃了顿饭。决赛的时候他受邀来潇湖参加比赛的选手之一。我正好在这边看了一眼。”
“那他的辅导老师呢?能辅导出这样的学生,水平很高吧?”
“带他来的老师叫兰杰,双旦大学的本硕,我在知网上查了他的硕士毕业论文,《组合设计与实验优化:基于响应面方法的研究》你去看看就知道水平怎么样了,反正我的评价是最基本的双旦硕士毕业水平。”
“不是,那他代数数论这方面的积累怎么来的?别说是自学啊。”
“不然呢?别什么都问我,你自己想办法去查查这些年星城铁路一中的升学率跟清北率不就知道了?行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先挂了。”
说完薛松直接挂了电话。
对这种明显想趁着对方不懂事的时候,赶紧捡便宜的同行,他都懒得说太多。
他在余江大学担任教职也有整整五年了,学术界各种狗屁烂造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不少。哪怕不刻意去打听,许多事情也会自动往耳朵里钻。
各种传承、派系,甚至就因为某导跟某导之间在某个项目上有那么点明争暗斗的竞争关系,已经毕业且不知情的学生跟对方有些简单的合作都会被同门视作叛逆…
许多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知分子,那心眼能比针尖还小,而薛松向来是不愿意掺和进这些破事的。
至于争抢成果的事情就更多了。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大概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为此薛松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自然不在乎再多得罪些人。
大概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后,薛松并没有给每个人都回个电话,而是直接用手机登录了论坛。
果然入目又看到乔喻的帖子,嗯,还有一条私信。
薛松先看了眼私信,没理会乔喻那些小心思,又点开了乔喻的帖子。
看到都是一帮学生在那里怨声载道后便退出了浏览器,打开了微信。
跟他想像中差不多,之前为了猜出菜鸟是谁聊得热火朝天的教授群压根没人说话,冷清的很。
不由得冷笑了两声,然后调出通讯录正打算给乔喻打电话,又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进了放映室,找到了今天相亲的妹纸,说道:“不好意思,学校刚打电话来,有点急事,今天必须先走了。我们再联系?”
“哦,好的,薛教授,还是工作要紧。”
“谢谢理解。”
薛松饱含歉意的笑了笑,让转身朝外走出放映室便直接拨通了乔喻的电话。
没办法,薛松有感觉这个电话打的时间会比较长,总不能让人家妹纸一直在放映厅里等着吧,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尊重。
正在论坛上玩的不亦乐乎的乔喻看到手机来电时立刻接了起来。
该如何狡辩,乔喻心底早已经打好了腹稿,毕竟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幸运的是,这通电话压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喂,薛教授,您好。”
“嗯,乔喻,那个喻见小钱钱真是你,对吧?”
“嘿嘿…”
乔喻干笑了两声,正打算开始狡辩,对面却直接问道:“方程的解法你跟其他人说过吗?”
“额,我就给兰老师讲过,不过兰老师说没太听懂。”乔喻诚实的说道。
“他听不懂很正常。如果论坛上有人问起,你暂时也不要去讲,你的解法可以用来写一篇有资格投稿一区的论文。”
听了这句话,乔喻立刻答道:“兰老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他说得先确定我的解法需要具备普适性。”
“不需要确定,你既然能求解出这个方程的数值解,这一类的丢番图方程肯定都能解出来,无非是消耗多少算力罢了,我出的题,这一点我很肯定。”
“这样啊…”乔喻感慨了句,看来大学教授跟高中老师的差别的确是很大的。
“所以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提,如果有其他教授打电话问起来,你也别提。”
“不至于吧?大学教授还会觊觎我这点小技巧?”乔喻诧异的说道。
“你也别把教授们的品德看得有多高尚。我跟你说件事吧,两个教授在一起喝酒,谈到一个观点,两个人较为深入的论证。
其中一位教授回去之后写了文章直接发表了。就为这事,另一个教授跟他打了几年官司,都在争谁才是这个观点的首创者。
一个未被广泛论证的观点都能争成这样,你这种属于直接可以出成绩的论文,你觉得会不会有人觊觎?”
薛松的回答让乔喻只觉得叹为观止。
老好人口中的教授好像都是好人来着,但听这位薛教授的说法,似乎并不是这样?
不过说起来,薛松的回答似乎更符合他对人的认知,于是立刻认真的答道:“我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了,这个事情可以等会谈。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对面开门见山的问道,打了乔喻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只能诚实的答道:“其实我也还没想好。”
“行吧,那我问得更具体点,你打算出国吗?”
这次乔喻回答的很坚决:“不打算,我要在国内照顾我妈呢。”
“那你未来就是在华清跟燕北之间选择了,你打算去哪所?”
乔喻犹豫了一番,然后问道:“嗯…这个我其实也还在犹豫,那个,您觉得我能跟这两所大学谈谈条件什么的吗?比如奖学金什么的?”
“是谁告诉你有资本可以跟大学谈条件的?”
乔喻有些茫然,反问道:“不能的吗?”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你只有一个小里巴巴数学竞赛的金牌,还真不太够。”
乔喻追问道:“那如果我还能拿到imo的金牌呢?”
“等会挂了电话,你去查一下2005年代表华夏参加imo的成员名单跟成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一个叫张斌的,当年他是华夏队唯二的满分金牌之一。
当时他告诉我,华清跟燕北大学的确都联系过他,不过也就是浅浅的问了一句有没有去他们那里的意向。在他表示要考虑后,就没下文了,人家甚至没联系过他第二次。
明白了吗?别被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骗了,都是给家长打鸡血的需要而已。起码在华夏国内,所谓高考状元对于华清跟燕北来说,其实跟地里的大白菜没什么区别。
如果高考状元去了别的学校倒的确可能被高看一眼。现实是高中老师眼中那些宝贵的尖子生,在华夏顶级大学教授的眼里也就是平平常常的渣,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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