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广更换囚衣,踏入牢房时,天色已近黄昏。
灰暗石墙印着一块块暗红色印记,那是血喷溅在墙上,历经岁月留下的痕迹。
一缕缕微弱夕光透过高高在上的狭小窗棂,给昏暗牢房带来些许光亮。
空气中有股子灰霉味,地上铺着条砖,角落有一张可供两人平躺的木榻。
梁广走到榻边坐下。
这廷尉狱的条件,比他想象中的要好,没有影视剧里蛇虫鼠蚁遍地走那么夸张。
不过来时他注意到,这次羁押来的不少良家子,都是数人甚至十数人关押在一间牢房。
慕容宝单独关押在别处,具体情形不知。
像他一样享受单间待遇的,似乎并不多。
梁广沉吟着,难道是少君梁闰和韦洵借用宗族之力,为他疏通关系,给予特别照顾?
牢门链锁解开,有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狱卒。
“嗝......弄了些饭食酒水,兄请慢用......嗝~”
王镇恶一身宽大囚服明显不合身,拍打肚皮一屁股席地而坐,斜靠着木榻,懒洋洋打饱嗝。
梁广注意到,这小子嘴边满是油光,身上还带着些酒气。
狱卒捧着托盘,满脸堆笑:“郎君请慢用,待会把器具放门口,下吏自会收走~”
梁广接过托盘,望着一盘酒肉有些发懵。
廷尉狱伙食还挺丰盛?!
粟米饭蒸肉脯,一只炖鸡腿,一碗野菜豆腐,一小坛酒。
狱卒蹑手蹑脚掩上牢门而去,连铁链也不锁上。
大秦廷尉狱,堂堂中央监狱,管理这么松懈的吗?
梁广满心疑惑,又身陷囹圄,自然没什么胃口。
暂且把满盘饭菜放一边,梁广拱拱手:“王少君.....”
王镇恶连忙摆手:“小弟家中行辈第五,兄长唤一声五郎便可,少君什么的,太过见外啦!”
梁广迟疑了下,“五郎可否解释一下,这些酒食......”
王镇恶一拍脑门:“怪我,没跟兄长讲清楚。
这些酒食是狱中所给,每日两顿绝不延误。
小弟方才已经饱食过一顿,兄长自用便可,不必管我!”
梁广惊讶道:“入狱时,我见你被狱卒带走,还以为要用刑......”
王镇恶拍着肚皮:“兄长说笑了,那些个腌臜货,巴结我还来不及,岂敢用刑!
便是廷尉刘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与他们说了,往后几日,和兄长一个牢房,饭菜酒水绝不会短缺,安心住几日便是。”
梁广讶然,原来自己能享受标间待遇,还是沾了人家王少君的光。
王猛之孙,宰相之后,关系的确不一般。
当即,梁广稍稍安心,捧起碗筷大口扒饭,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王镇恶又挠挠头:“我打听过了,虽说苏膺老儿没把咱们扔进上林狱、北诏狱几处要命地,可他以绣衣使身份接管此案,廷尉根本无权插手。
绣衣使办案,上达天子!
咱们几时出得去,谁也不知道......”
梁广咽了咽口中食物,稍稍一想便明白王镇恶话中含义。
单于台械斗案,由绣衣使苏膺专管,廷尉和朝廷无权过问。
王镇恶家中再有关系门路,除了直接去求天王苻坚,其余人根本插不上话。
同理,狱友慕容宝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