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府后苑有一片广阔草场,是慕容家族在长安的重要活动地点。
慕容长君、少君们,经常在这里骑马射箭、角抵相扑、饮酒烤肉。
跳舞也不少,作为鲜卑王族子弟,慕容郎君们个个善舞。
诸如燕代之地流行的力士舞、雁舞、长跷、缘橦、跳丸等等杂技舞蹈,都是郎君们的拿手节目,玩得不亦乐乎。
晋人世风尚柔,聚会时多以谈玄论道,猜谜、饮酒、服散为主。
放荡一点的,赤着上身披散头发抚琴弄箫。
玩玩戏射、弹棋、投壶......已经算是比较大的活动量。
南渡以后,以长安、洛阳、邺城几座大城为代表的江北之地,风气一下子变得粗犷雄武起来。
清谈服散仍旧不少,不过聪明人已经在勤奋习武,打熬体魄,苦练杀人技艺。
到了如今建元十八年,还在沉迷过去所谓士人风雅的,想来坟头草已有丈高。
鲜卑人进入中原较晚,汉化不算深,草原习性仍旧比较重。
慕容垂就不喜欢一整日坐在堂中读书理事。
每日不到草场骑马跑几圈,射空两菔箭,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慕容郎君们到冠军府聚会,也经常在草场支起毡帐,围着篝火边吃酒肉边谈事。
就像当年在燕国旧都龙城时一样。
故乡遥远,也不知此生还能否回去。
只希望酒酣之后,还能在梦中重温故国时光。
就是不知,远在异乡的慕容子孙们,是否会在夜半醒来时潸然泪下......
“吼!~”
狮吼般的雄迈之声,自草场深处传来!
手持铁槊的慕容垂跨骑骏马飞奔杀来!
与他对阵的,乃是幼弟慕容德!
场边,慕容农、慕容隆、慕容楷、慕容绍一干子侄辈,慕容纳、慕容秀一干兄弟辈,十余位慕容郎君聚精会神地观战!
不远处还有个黑巾布衫,做奴仆装束的慕容麟,拄着扫帚远远观望。
五十六岁的慕容垂精赤上身,浑身筋肉虬结,阳光照耀下,布满汗水的身子泛起一层铜浇铁铸般的油光!
“呯!~”
铁槊与长戟相击,发出刺耳的金属鸣音!
两匹战马交颈相抵,马上二将挥兵搏杀!
慕容德咬牙苦苦支撑,四十六岁的他再一次被老兄长完虐!
槊刃翻飞如花,长戟如浪头下的扁舟,几次都差点被打飞!
辅义校尉慕容农攥紧拳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是慕容垂第三子,慕容宝弟弟。
自长兄慕容令为王猛设计谋害后,诸子里,就属他最与父亲交心。
慕容宝深陷廷尉狱,父亲表面若无其事,实则内心惶恐焦虑。
从方才与叔父慕容德的交手就能看出,父亲心中承受着极大压力!
又是一声金属爆音传来,一众慕容郎君看得胆战心惊!
慕容德半条胳膊酥麻,低头一看,双手虎口迸裂,血流不止。
“不来了!不来了!”
他把长戟一扔,大声叫屈:“兄长心头憋着火,再打下去,我这颗项上人头只怕不保!”
慕容垂倒提铁槊,虎目一瞪:“再来百十招!”
“不来!”
慕容德摇头做拨浪鼓。
“五十招!”
慕容德还是摇头。
“三十招!”
“兄长饶过我吧,一招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