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固然要时刻提防,不过慕容垂对朕,还是忠心的!
法师,你说慕容垂此来,会如何开口?”
道安合掌:“亲子入狱,必是寝食难安、五内俱焚,贫僧以为,慕容公定会哭诉求情,为子洗脱罪名!”
苻坚想了想,摇头道:“朕却以为,慕容垂定会当着朕的面,狠狠痛斥慕容宝,请求朕严加处罚!
此乃以退为进之计!
这老儿早已料定,朕不会杀他儿子!”
道安露出一丝笑:“陛下若猜不中,下次讲经,可不许再走神!”
苻坚信誓旦旦:“法师若胜,朕把你译出不久的那本杂阿含经通篇背诵!”
道安宣了声佛偈,看向佛堂之外匆匆而来的人影。
“臣慕容垂,参见陛下!”
慕容垂也跪在佛堂外,身子伏低,额头贴地。
苻坚得意洋洋地朝道安使了个眼神,虚抬手道:“卿满身风尘,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慕容垂叩首道:“臣代不肖子慕容宝,特来向陛下认错......”
慕容垂简短地讲述了一遍单于台械斗案经过。
“......臣教子无方,管束不严,才让那竖子犯下如此大错,请陛下严惩!
臣也要状告当日负责考校的几名掾吏,是他们对我鲜卑子弟怀恨敌视,故意刁难,才使得大量鲜卑子弟遭到黜落!
各族良家子不明就里,都是被那帮掾吏所欺!
小儿辈们年轻气盛,争执之下动了拳脚,这才闯下大祸!
臣不敢包庇,但求陛下查明实情,还我鲜卑子弟一个公道!”
苻坚耐心听着,渐渐皱起眉头。
慕容垂说的话,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只字不谈罪名,却只说认错?
既是过错,再怎么处罚也不会太重。
听这番表述,那几个刁难鲜卑子弟的掾吏,才是罪魁祸首?
苻坚略感讶然,这倒是和他预先设想的全然不同!
道安低头默诵经文,嘴角露出淡笑。
“咳咳~”
苻坚瞟了眼老僧,面上划过些尴尬。
“卿之意,慕容宝并未犯禁?”苻坚不动声色。
慕容垂惶恐拜服:“那竖子在单于台内动武乃是事实,臣绝不敢否认,更不敢为其开脱!
只是,慕容宝和一众鲜卑子弟,绝非故意持械动武,更不敢触犯禁律!
此案事出有因,皆因掾吏刁难而起,而非各族良家子们事先预谋!
臣为大秦臣子,自当约束家眷谨守国法,不敢有悖!
故而,慕容宝犯下此过错,陛下依照律法惩处,臣绝无贰异!”
慕容垂叩首,抬起头时,已是老泪纵横:
“臣始终谨记,臣首先是陛下臣子,其后才是人父!
身为人父,为子乞怜乃人伦常情!
恳请陛下念在臣年迈如枯朽腐木,且已丧长子的份上,宽恕孽子慕容宝无心过错!”
慕容垂咚咚磕头。
苻坚心中顿生怜悯,还有些许惭愧。
当年慕容令之死,虽是王猛之谋,可他也有纵容之过。
“道明快快请起!”
苻坚起身快步走上前,俯身将他搀起。
慕容垂跪了许久,像是有些腿脚发颤,一颗老白头华发凌乱,苍老面庞满是泪痕。
苻坚见他这般衰老模样,心中更是不忍。
“道明莫要悲伤,朕定会下旨,严查械斗案内情,给死伤的良家子们一個交代!
慕容宝若无事前预谋,的确算是无心之过,朕会派人快马传旨,晓谕苏膺!”
苻坚握住慕容垂双手,一脸语重心长。
“臣叩谢陛下隆恩!”
慕容垂不顾阻拦,再度跪下叩首。
苻坚想了想,笑道:“道明来得正好,霸城附近有战事起,不知卿可有兴趣领兵?”
慕容垂精神抖擞:“原为陛下帐前先锋!”
“哈哈~先锋已有人选,道明就率一幢兵马前去助战就好!”
“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