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单于台械斗案内情复杂,想必左仆射也与你提过。
事前为严守机密,向你隐瞒内情,也实在是不得已之举......”
顿了顿,见梁广还是无甚反应,梁云又道:“伱放心,作为录籍部曲,宗族不会对你过多约束。
只要你承认自己还是梁氏门人,听候宗族调遣安排,宗族便会倾力为你铺路!
赏赐田宅仆婢、调动军职、抬高门第、安排与其他冠族豪阀联姻......有宗族助力,你的仕途会顺畅许多!”
梁广默默听着,心里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依附梁氏,舍命为宗族效力,不正是为了换取这些支持?
可经过械斗案一事,他对梁闰再不报任何希望。
梁氏四公皆是名望著于四海之士,可宗族大权,终有一日会交到梁闰这些后辈郎君手中。
到了那时,以他和梁闰的过节,只怕宗族容不下他。
长远看,此时回归梁氏并不合时宜。
不过梁云一番殷殷之言,还是让他心里有一丝动容。
身为梁氏四大宗老之一,桓侯梁平老嫡子,站在氐人权贵塔尖上的宗族领袖,他的态度可谓诚恳。
梁闰若有其父三分宽厚,想来他也不至于转投权翼门下。
梁云说完,满眼殷切地看着他。
梁广缓缓拱手:“权公对我有提携之恩,小子必不敢忘!
明公厚爱,小子感激不尽!
即便今后不在梁氏门下,小子也会对梁氏常怀感恩之心!”
梁云脸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好一会才叹息道:
“若你担心与梁闰之间的嫌隙,我可以向你保证,宗族之内,除宗长、我还有另外二公,你不必听命于任何人!”
梁广沉默了会,“权公待我恩厚,方才明公所说的赏赐、照顾,我已在权公门下愧领了......”
言外之意,梁氏能给我的,人家左仆射未必不能!
梁云无言以对,心里有种无计可施的无奈感。
权翼莞尔一笑:“孺子不可信口雌黄!
梁氏底蕴深厚,岂是我能与之相比?
最起码,我可没有本事,为你求得一门好姻缘!”
梁广揖礼:“仆失言,请公恕罪!”
梁云勉强笑了笑,二人一副主仆和睦的场面,让他愈发感到浑身不自在。
正堂内陷入安静,气氛有些僵滞住。
梁云看向缩头缩脑的某人,低喝道:“李方!难道你也要背弃宗族?当年你跟随梁熙兄长,在番须道上流的血,难道都白流了不成?”
李方浑身一哆嗦,涨红脸支支吾吾:“仆......”
梁广打断道:“明公此言差矣!我二人从未做过对不起梁氏之事,何来背弃一说?
李方为宗族拼杀多年,却换不来一个录籍机会,倒要请教明公,梁氏就是如此对待有功部曲的?”
梁云似乎没想到,梁广竟敢当众反驳,不由愣了愣。
权翼轻斥道:“放肆!不得无礼!”
梁广拱手,脸上却无半点歉意。
李方缩着脖子,偷偷嘀咕:“那年些我也有不少过失,怨不得几位梁公......”
梁广瞪他眼,这厮嘟囔着闭上嘴。
梁云还要再争取一番,权翼笑道:“梁后禁回京不久,还是早些回府歇息。
梁广......暂且留在我门下,我定会悉心栽培,绝不会让他辱没梁氏名声!”
梁云一脸无奈,轻声道:“还请左仆射实言相告,你用此子究竟想做什么?”
权翼捻须淡笑:“实不相瞒,其实青睐梁广的,另有其人!
青云梯已经从天而降,能否攀上,能攀多高,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梁云罕见地变了脸色,心中掀起涛浪!
权翼几乎是文官之首,以他的地位,能让他代为效劳的,恐怕只有......
梁云不敢再往深处想,看向梁广,难怪此子对回归宗族毫无兴趣。
原来是他开出的价码,实在太低了些,人家根本看不上!
梁云压低声,“左仆射夺我梁氏瑰宝,当真不厚道呀~”
权翼轻笑:“既是瑰宝,自然价高者得!
只可惜,此子不是你梁氏郎君,否则谁也夺不走!”
梁云心中微动,惊诧道:“左仆射之意.....”
权翼含笑不语。
梁云再次看向梁广,无数念头从脑中闪过,心绪复杂不宁。
梁广低垂目光,不知道二人低声交谈说了些什么。
没过一会,梁云起身告辞离去,权翼让长子权宣吉代为相送。
梁广站在正堂檐下,目送他出府。
不管怎么说,这位温厚长者开出的条件还算丰厚,表现出十足的诚意。
只是这一次,他有了选择的权力。
这种感觉,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