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坎下。
姚苌、姚兴父子,还有六名西羌武士,紧紧贴着草坡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惊动不远处之人。
他们把刀压在身下,担心刀身反射出的光亮引来警觉。
过了会......
“可走了?”姚兴压低声。
一名西羌武士慢慢贴着草坡爬动,眼睛露出土坎张望。
“主上,少君,二人已走远了!”西羌武士小声道。
姚兴松口气,只觉短短片刻,浑身冒汗。
姚苌从土石后探出头,目送苻融一行走远。
“本想趁猛虎盯上苻融之际,一举将其......
可惜啊,这梁广又突然冒出来!
白白错失良机,实在可惜!”
姚兴一脸懊恼。
若是能趁乱除掉苻融,老氐们必受重创。
反正这次氐人内乱,有叛臣趁天象大变之际,借用苻生阴魂作祟为由举兵作乱。
苻融一死,老氐们的怒火只会撒向叛乱之人,绝不会查到姚氏头上。
姚苌收回目光,却是有些庆幸:“幸亏方才没有冲动下手,否则那梁广赶来横插一脚,若不能连其一并除掉,我西羌姚氏也就完了!”
姚兴道:“该把梁国儿带上的!只有他才能对付那梁广!”
姚苌摇头:“梁国儿勇则勇已,却头脑浑噩。
那梁广勇猛无匹,更兼沉稳有谋,假以时日,只怕又是一个慕容垂!”
姚兴想起方才梁广打虎时的神勇英姿,也不由咽咽唾沫。
的确,梁广之能,绝非梁国儿可比。
姚苌思索片刻:“梁广若得苻融青睐,今后必将是苻融麾下重要臂助!
子略当尽力与此人交好,莫要再结怨,以免惹来苻融对我姚氏瞩目!”
姚兴点点头:“儿明白!只是梁广似与梁氏生怨,太子宫里,梁闰可是对此人颇多怨词......”
姚苌冷笑:“梁氏自四公之后,族中再无人才!也就梁成长子梁业、养子梁彪有些本事。
梁闰?虚有其表的庸碌之徒而已!
我儿大可不必理会他,专心结交梁广便可!”
“阿父教诲,儿谨记!”
姚苌看看天色:“走吧,风沙小了,我们也该回到陛下身边,继续做个安分守己的大秦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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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息弱,天空仍旧昏暗,却已不像之前那般黑沉沉不见光亮。
坍塌土台以西,一处缓缓抬升的草坡,苻坚率领公卿百官转移到坡顶。
赵整率领的亲御郎武装宦官警戒四周,外围则是羽林郎,然后是数百左卫虎贲、右卫佽飞、骁骑诸营宿卫禁兵。
山下骑兵飞驰,把方圆数里布置得密不透风。
天子青盖伞重新竖起,苻坚盘腿坐在伞下,膝上横放一口天子剑。
他一双威临天地的炯目注视着山下。
那里,几百个鬼脸奴人正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一颗颗首级在山下筑成京观,小小一座西苑,一日间竟冒出上千叛军!
苻坚已下旨,今日叛乱者,不留活口!
一块巨大牌位,由四名禁兵合力抬上坡顶。
牌位上书:大秦寿光皇帝之神位 苻坚望着牌位,久久默然。
周遭公卿贵戚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些许响动触怒陛下。
苻融暴跳如雷,冲着坡下怒吼:“苻馗小儿!休要在叔叔面前装神弄鬼!
要想报仇,你就现身出来!莫要东躲西藏,指挥一群贱奴来送死!
陛下不计前嫌,让你承袭爵位,你却阴谋叛乱?
你个不当人子的畜生,丢尽天家脸面!”
苻融骂得口涎飞溅,一众公卿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