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量能力正面搏杀者,必是天下一等一的猛士!
梁广跟随苻登、张蚝身后,从两列甲士中间,一步步走至坡顶。
甲士们对三人抱以崇敬目光!
苻登张蚝勇冠三军,中外兵马皆知其威名!
梁广却是头次崭露头角,吸引了绝大多数甲士瞩目。
行至坡顶青盖伞前,三人下拜:“参见陛下!”
两侧站满公卿贵戚,目光却多是汇集在梁广身上。
他这张年轻英武的面庞,第一次堂堂正正出现在朝廷权贵们的眼前。
公卿眷属们被亲御郎隔开,不允许距离天子太近。
梁闰也在其中,他看不清陛下御前究竟是何情形,只能看见那顶青盖伞垂绦随风飘摇。
他紧攥拳头,心里无可抑制地生出些慌乱。
一个僮奴子,今日竟走到了陛下御前!
那可是连他都无法随意触及的地方!
身后韦洵踮起脚尖,努力张望,想知道陛下会如何夸赞猎虎勇士。
苟皇后和张夫人细细打量着梁广,两位尊贵夫人低声轻笑,似乎对这少年郎的相貌颇感兴趣。
身后一众嫔妾里,慕容娥英眼眸穿过一众女眷,紧紧注视着梁广。
那小奴单膝跪地,低眉顺眼很是恭敬呢。
想起他在自己面前,那副桀骜胆大的嘴脸,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哼哼~陛下御前,你这小奴总算是知道怕了吧!
忽地,三人起身间隙,慕容娥英吃惊地发现,那小奴竟然抬眼向她飞速一瞥,嘴角露出明显的古怪笑意!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小奴施礼落手瞬间,竟虚空一抓,这动作像是在对她示意什么!
慕容娥英脸蛋腾地燃起一片羞红,一颗心扑通跳得厉害!
想起此前他抱自己上马时,那只手就是这般肆无忌惮地触碰自己的身子!
可恶小奴,分明是故意的!
他怎么敢.....太放肆了!
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还敢挑逗自己!
该死的小奴,胆子大到没边!
慕容娥英垂落眼帘,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只是颤动的睫毛显现出内心的不平静......
梁广起身,在一众公卿贵戚注视下垂目肃立。
那鲜卑女看似高冷,实则一点不禁逗,一脸通红又愤怒的样子着实好玩。
她那大腚手感不错......
听说她至今不曾生养,也不知怎么长出来的......
梁广瞟眼看向青盖伞下。
陛下和阳平公样貌身量都颇为相似,年轻时都以“瑰姿伟态”著称,长得又帅又有雄伟气概。
如今年过四十,阳平公苻融成了敦实宽胖的发福男,陛下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只是鬓边白发显眼,眉宇尽显老态。
兄弟二人手握权柄,自然多了一层威严光环。
而所谓人格魅力,也是在多年经营下,一点点积攒出来。
权柄分配利益,使人臣服。
人格品性使人效忠追随。
刹那间,梁广心头思绪翻涌。
站在这距离大秦天子最近的地方,似乎戳破了某些神秘面纱,让他心里有了不少感悟......
苻坚略微打量梁广,随即挪开目光。
看着倒是個雄姿英发的英武郎君,不知在武勇之外,今后是否还能展现出更多才能。
有阳平公和梁云对此子加以关注,自然不用他多多费心。
若真是一位可造之材,将来还会有机会,出现在他眼前。
苻坚当众对三位猎虎勇士予以表扬,而后当场指派权翼、苏膺二人,对西苑叛乱一事进行审理。
为期两日的冬至演武会猎至此结束,苻坚下旨连夜返回长安。
当即,各营兵马开始传令调动。
苻坚携苟皇后登上踏兽车,在赵整率领的亲御郎、苻登率领的积射营、王显率领的强弩营护卫下先行启程。
一众公卿贵戚乘车骑马,随后而回。
一场沙暴大乱,无数车驾损毁,只能按照公卿们的身份尊卑、品秩高低进行分配。
无车可坐的只能骑马,若是连马也不够分,只能步行回长安。
仅存的三辆皮轩车,一辆分给太子苻宏,一辆分给张夫人和中山公苻诜。
慕容娥英也是夫人身份,论后宫地位,按制只在苟皇后和张夫人之下。
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应该分得最后一辆皮轩车。
可当她准备登车时,苻融走到一旁,不轻不重地哼了声,狭长眼缝斜睨着她,流露丝丝阴冷。
慕容娥英顿感惊惶,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苻融无视她,踩着脚蹬坐进车舆。
周围公卿、内宫宦寺,无人敢对此有异议。
谁都知道,阳平公最是嫌恶鲜卑慕容氏,其中又以慕容夫人、慕容垂为最。
慕容暐和一众慕容郎君远远看着,愤怒之余却无可奈何。
慕容娥英虽是陛下妃妾,可从未生养过,又受到阳平公敌视,别说照拂慕容氏,能保住自身就算不错。
而慕容氏也不敢与这位同族出身的后宫夫人有过多往来,以免惹来氐酋们的警惕。
张夫人乘坐的皮轩车停在一旁,见此情形,轻叹口气,遣宫人去请慕容夫人同乘回宫,这才解了她一时难堪。
梁广正准备回屯骑营,苻融掀开帷帘,探出头道:“你随中尉郭褒一道护卫左右,随孤回长安!”
梁广一愣,忙揖礼:“谨遵君侯令!”
不远处的梁云脸色难看,苻融还不忘冲他挑衅似的挤眼睛。
阳平公卫队簇拥远去。
梁闰埋怨似地道:“阿父何必为了梁广与阳平公争执,阳平公甘愿自降身份招揽一个僮奴子,那是他自己的事,阿父何必......”
梁云猛然怒叱:“住嘴!枉你也算独自领军多年,怎还这般愚蠢短视?
若非你此前所作所为大失人心,今日我梁氏又岂会成为诸公笑柄?”
“阿父,我......”梁闰满面涨红,万没想到父亲竟当众斥责自己!
梁云狠狠怒视他一眼,难掩脸上失望之色,跨上马带领僚吏部下而去。
梁闰气得往地上挥打马鞭,扬起一阵草屑泥土。
韦洵暗自叹息,梁后禁对少君如此失望,倒也不只为梁广一人。
而是少君在此事里,毫无远略决断,气量不足以容人,丝毫没有一个宗族少君应有的胸襟!
如此,岂能统领众多梁氏部曲?掌管偌大家业?带领宗族在这战乱年代生存繁衍?
少君如此表现,岂不让梁后禁有种身后无人,他这一支注定没落消亡的失望痛苦之感?
梁后禁长子夭亡,自然对少君寄予厚望。
只可惜,少君似乎难承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