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弟,听说你眼睛哭瞎了,这几月忙着正事,一直没来看你,莫怪莫怪啊!”
谢原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变声的年纪,有些鸭公嗓,声音低哑嘶沉,不太好听。
“观弟,眼睛好了些没!”
你道了声:“多谢六哥挂心,已无大碍了。”
谢原看着你眼睛上蒙着黑布,眉头一抬,感觉新奇,看你颇有江湖侠客的味道。
谢原招呼身后几人:“你们站着干嘛,难道还要观弟请吗?”
说罢,谢原推开袍子,脱了靴子,自顾自自上了炕。
梧桐翘了翘嘴,见谢原一副宾至如归的模样,全然不顾此处并非他的府邸。
你到是无所谓,吩咐道:“梧桐,沏茶。”
谢原打断道:“观弟,别麻烦了,谢猴儿去把茶水泡上。”
“都是好茶,我从老太君哪里顺过来的。”
话音未落,谢原身后便闪出一个头戴金箍的少年,他一脸机灵之色,闻言立刻上前,从梧桐手中接过茶具,动作娴熟地开始煮茶,茶香袅袅升起。
你坐在谢原对面。
华安有些不知所措,躬身道:“卧云公子,观少爷,老朽就告辞了!”
谢原闻言,嘴角勾出笑意道:“华大夫,我这屁股刚挨着炕沿儿,你就要走,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我吗?”
华安一听,脸色微变,连忙摆手,连声道:“不敢,不敢,公子言重了。”
他神色略显尴尬,站在原地,也不敢坐下,只是与一旁几名身着艳丽衣裳、面容娇美的声伎站在一起,显得格外不自在。
“龙凤团茶!”
梧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惊讶地注视着谢原下人刚刚丢入瓷壶中的茶叶,那散开的茶饼上,赫然印着栩栩如生的龙形,而其手中紧握的,则是一个凤形茶饼,精致异常。
你虽不能见,也是也听梧桐提起过。
这“龙凤团茶”乃是皇家贡茶,由龙纹和凤纹压制成型,区别于民间茶品。
有大龙团和大凤团之分,每斤八饼,其价值不菲。
在和帝时期,大礼致斋之夕,中书、枢密院各四人共赐一饼,两府八家分割以归,不敢碾试,藏以为宝,时有佳客,出而传玩尔。
两府八家共分一饼茶,还舍不得喝供在家中,只有好友来游玩才拿起来赏玩。
然而,此刻这珍贵的龙凤团茶,却被谢原随意地丢入了壶中,仿佛只是寻常之物。
此茶不适合煮茶,在爱茶者眼中,这般“糟蹋”,真可谓是“暴殄天物”。
谢原却不在意道:“酒肉况且穿肠过,这茶就是茶,不都是进了肚子。”
“雪波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就烹煎,岂不是美事!”
下人们心领神会,他们取来院中清冽的雪水,小心翼翼地倒入壶中,又麻利地丢入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等物,煮至百沸,再用木勺轻轻撇去浮沫,茶香弥漫在整个屋中。
与此同时,又起了一个碳炉支起了铁架,红枣、橘子、龙眼、花生、板栗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火炕的小桌上,更是已经摆上了精致的茶点盒,各式茶点琳琅满目。
转眼间,屋内已经布置出一副“围炉煮茶”之景。
谢原倒是悠闲,自己剥开橘子,一双桃花眼微眯,好奇道:“华大夫,你说观弟这个眼睛会不会瞎掉。”
华安一听,连忙摆了摆手,神色郑重地回答道:“卧云公子,您放心吧,观少爷的已经已经无碍了,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重见光明。”
谢原闻言,轻轻一笑,随手将橘子皮一丢,略带遗憾地说道:
“那就不好玩了啊!”
言罢,他带来的一众声伎立刻附和着哄堂大笑起来。
梧桐在一旁听后,心中愤懑难平。她暗暗想着:“若是真给你眼睛哭瞎了,看你还觉得好不好玩,还能笑得出来!”
“其实瞎了也没什么,”谢原漫不经道,“我记得梨园里不是有个目盲的胡琴师,技艺也是相当了得。”
“汴京城那些说书的先生,许多也是眼瞎,一场说下来胜得满堂彩,照样能得不少赏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你的反应。见你始终没有吭声,脸色也未曾有过丝毫变化,显得格外平静,他心中不禁暗自诧异。
谢原见状,索性凑近了些道:“观弟,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说着,他便作势要伸手去抓你的眼布。
你退后一些,让其抓了个空。
你无奈道:“六哥,不要玩闹!”
谢原呵呵一笑,察见你面上并无愠色。
“观弟,你倒是比以前脾气好了不少。”
往昔之时,谢原也曾偶遇这位不甚熟稔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并无戏弄之意,仅是调侃数语,而这位观弟便是一副不予理会的模样,虽不服输,却也紧抿双唇,不似今日这般从容。
这位观弟似乎并不惧怕于他。在院中许多庶出的“弟弟”,“妹妹”,都对他谨小慎微,“惧之如虎”。
发现此事,倒是让他颇为开心。
他谢原自负侠义之人,又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自然不会揭谢观的眼罩。
“我是最近说,二院的老三讨要我们大院的梧桐,观弟你没有应允,倒是涨了我们大院的威风。”
谢原与谢人凤二人素有龃龉,谢原不愿赴学堂研读,谢人风屡次将此事禀报于老太君。
谢原见你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今日我来,除了看看观弟你的眼睛,还想送给你一个丫鬟仆人。”
“你且瞧瞧这几人,可有中意的?我院中尚有几名姿色出众的丫鬟,皆是母亲为我精心挑选的,你若看的上便拿去。”
谢原指了指一位头戴金箍、正专注煮茶的少年,他模样最为出众,且颇为机灵。
“除了这个谢猴儿外,你随意挑选。”
此言一出,身后一众仆从与歌伎顿时面色大变,一时间愁容满面。
倘若他们被分配至那贫寒的院落,侍奉如此主子,恐怕日后将饱受欺凌。
几人连忙跪倒在地,哀声求饶:“奴才们舍不得主子。”
“奴才们,一辈子侍奉卧云公子。”
谢原听后大怒:“你们要反了天?再敢哭哭啼啼,我便让人将你们一个个囊死。”
一众仆从噤若寒蝉,冲撞主子、违抗命令,可是死罪。
在大户人家中打杀个仆人亦算不得大事。此乃家事,关起门来,即便是皇帝也无权插手。
一众声伎皆低下头,如同鹌鹑一般,生怕被这位观少爷选中。
梧桐见状,心中疑惑,不知这位原少爷究竟要闹哪出。
你却摇了摇头,婉拒道:“六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丫鬟仆人,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