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夫人与诸葛间二人并不急于一时,悠然自得地候在门外。
月轮缓缓升起。
待得屋内烛火摇曳,谢原终是放下手中那卷书册,月头又上了几分。
诸葛间方缓缓抬手,轻扣那扇雕花木门。
门内,谢原的声音略带几分不耐。
“说过了,读书本就是要耐得住那份清苦,莫要晚间还劳烦膳房为我煲汤了。”
门外的声音传来。
“原儿,是母亲!”
谢原立即起身拉开门,然后脸色惊喜道。
“舅舅!不是说今日便回去吗?”
诸葛夫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
“瞧瞧,有了舅舅,母亲都抛诸脑后了。”
谢原闻言,连忙伸手挽住母亲的臂膀。
“舅舅好不容易来一次,母亲怎的还开起这等玩笑来了。”
诸葛夫人神色一板道:
“我让膳房给你煲的汤,让你天天喝,都是养眼睛的药材,你不是给母亲说,每次喝了一个底朝天吗?”
“好啊,原来都是哄骗母亲。”
谢原神色尴尬,连忙求助看向诸葛间。
诸葛间笑着道:“原哥儿,多半读书刻苦,一时忘记了。”
诸葛夫人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谢原只好点头,闷声道:
“观弟,从来都不喝的…”
诸葛夫人无奈,原儿学谢观读书他倒是喜欢。
见贤思齐焉!
可是,这些就没必要了,这点吃食堂堂谢家还能供养不起!
诸葛间已缓缓踱步至前方的书桌旁,目光落在谢原方才所读的《中庸》之上,一行文字映入眼帘。
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原哥儿,此话何解?”
谢原抬头,明了这是舅舅的考较,他缓缓开口:
“此言之意,乃是说,别人下一分的功夫,我便要下百分的功夫;别人下十分的功夫,我便要下千分的功夫。若能持之以恒,按照此方法去做,即便资质愚钝,也定能变得聪慧,即便身体虚弱的人,也必能变得强健。”
诸葛间闻言,笑容更甚,继续问道:“那原哥儿,伱觉得是哪一类人呢?”
谢原沉思片刻,自嘲道:“我本以为自己是那做十遍便足以的人,现在看来,我恐怕是那需要做百遍的笨鸟了。”
他的心中暗自与谢观比较,无论是读书、做事,还是下棋,自己似乎总是略逊一筹。
诸葛间见状,不禁打趣道:“想不到,我们原哥儿也有如此谦虚的时候,真是难得啊。”
同时,他对那位谢家庶子谢观的好奇之心,愈发浓厚。
毕竟,谢原可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师兄,亲自挑选的关门弟子,未来的读书种子。
谢原想起了舅舅上午提及的剑南道妖魔之事。
“舅舅,你说那剑南道的妖魔之患,大齐朝廷该如何应对呢?”
诸葛间坐下后闻言笑道:
“怎么反过来考起舅舅来了。”
谢原心思忽的一转,连忙道:
“舅舅,我们打一个赌如何?我若是猜中了,舅舅就让母亲别安排我和李家的六小姐见面。”
诸葛夫人在一旁听了,不禁轻嗔道:“原儿,不得和舅舅胡闹。这等大事,怎可拿来儿戏?”
诸葛间摆了摆手,倒是笑道:
“好,我们就赌一场。”
“输了,你就乖乖去见李家六小姐。。”
谢原呵呵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想着怎么也不亏,他干脆就准备直接把谢观的猜测全盘拖出,若是不对,那么谢观就替自己去。
若是赢了,那么有舅舅求情,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这是双赢的局面。
诸葛夫人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李家的六小姐,人长得俊俏,也知书达理,门第也好,你怎么就不愿意了?”
诸葛间与侄儿的这番对话,本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至于此事尘埃落定,还需看朝中苏相抉择。
苏景,现居大齐国之相位,身兼中书令、御史台中丞之职,其家族苏家更是九大望族之首。
诸葛家与苏家,本就是朝堂之上的盟友,当今太后乃诸葛氏,皇后亦出自诸葛一门。
从朝堂至后宫,权势滔天,天子亦成虚设。
而诸葛间,当年他毅然投师三先生门下,族中长老纷纷劝阻,言何不拜四先生苏景为师?
诸葛间,却是拒绝!
忆往昔,苏景在书院求学之际,曾向夫子献上《太平十三策》,此策乃是苏景的安邦定国的思想。
然其中若干主张颇为激进,终被夫子所否。
苏景主张“事功学问”,无用之物就应该舍弃。
于他而言,世间之人、之物、之事,皆可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