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路宽又长,旁侧少树,只能寻土坡遮掩。
有三号人聚在土坡后躲着,两男一女。
两个男人穿着粗布衣裳,带着裹头巾,像是城里的普通镇民;女人则穿着身薄纱,胸口露出大片雪白,引人瞩目。
她生的漂亮,鹅蛋脸,年纪也不大,应当是个花魁,放在勾栏里面是能引得公子哥打赏大价钱的主。
不过此刻,这女人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脑袋不断在那点,看上去马上就要倒地上睡着了。
“你昨夜是没睡觉吗?又和哪个野男人折腾了一晚上?竟然困成了这番模样。”
年长些的男人骂女人,女人嘟嘟囔囔张嘴,含含糊糊:
“昨天晚上有个有钱的书生找我,他下了点猛药,折腾了我一个晚上,现在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给那男人气的够呛:
“咱们今儿个这单子要害的可是威王!你这一副昏昏欲睡的德行,到时候跑了可不带你。”
听到这里,女人才像是终于清醒了一点,脑袋如同拨浪鼓一样的摇:
“那可不行。我要是留在这里,怕不是会被砍成臊子。”
“那就打起精神,拿出你泡男人的那股子劲,少在这瘫着。”
女人拍了拍脸颊,强打精神。
中年男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鱼,年轻点的那个则是拿出了一个摇铃。
最后是这女人,她顺着胸口位置掏了掏,拿出了一张薄如蚕翼的人皮面具,向着自己脸上一摸。
她面容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
“那我先过去了。”就连声音都变成了清爽的男性声音,女人一路小跑向着街道方向奔去。
“哥,能行吗?咱们这一次对付的可是威王。”年轻男人有些紧张。
“有啥不能行的。”中年男人啐道:“咱们又不是没弄过大人,弄不死也能让他难受一阵子,拿不全赏金罢了。”
他说这话时候也没那么有底气。
主要是,他们的本事其实没那么厉害。
这三位是京都里面有名的降头师,其有名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能打,而是他们很能跑。
毕竟京都里高手多,解降头的手段也多,往往降头师费劲巴力使出来能够杀人的降头术,最后作用到人家目标身上只剩下的风寒感冒的程度,自己还会被反向追查,万一逮到了就是小命不保。
他们三人也算是看明白了此中行情,就干脆勤学苦练逃命术,能不亲自露面,绝不亲自露面,也正因如此谨小慎微,多年经营之下,他们几个还是活了下来。
干这行的十有八九都死了,他们仨活着的,自然也就成了最有名的。
但今日有点不同。
寻常降头方术需要用人命和对应八字,但藩王命格也是供奉在京都祖宗祠堂当中,真要是哪个降头术士不长眼睛敢靠着八字下方子咒藩王,必定会吃龙脉反噬,出身未捷身先死。
所以,
他们当中至少得有一个人“看”到李继。
这重任就落在了花街女子的身上。
她擅长变化之术,又掌握了镜花水月之能,只要她能看到李继,这边的两人就会敲响木鱼,晃动铃铛。
没有任何防备的乡村野夫吃了他们俩精心准备的降头术,三日之内便会吐血不止,最后浑身溃烂,化成一滩浓水。
哪怕是威王身有保命宝物,也肯定会不好受一段时间。
眼见万事俱备,中年男人也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昨日白天他去转接杀人任务的妙里阁,先摸了把接待侍女,就看到了这么一份耸人听闻的单子,直接给他吓到萎了。
京都这么多年,他杀过富商,杀过官员,杀藩王还是第一次看见!
可这单主神通广大,不仅能指出来威王走的哪条路,并且承诺哪怕失败了也会给一大笔钱,他心中贪欲像是羽毛瘙痒,实在是没忍住,就接了这单子。
尽心力做上一手,就回去领赏钱。
按下心思,等待信号,时刻准备。
去京都路上一共需要花上三日,闲来无事,谈天说地。
于车内谈笑一阵子之后,左辰忽然心有所感,撩开车上的帘子,探出头朝着外面的土坡方向看了一眼,脸上不由得露出玩味笑容:
“威王,瞧起来京都确实挺欢迎你我的。”
“此话怎讲?”李继也顺着左辰的目光向着外面看。
他什么都没看到,只觉得天气稍有些阴,像是要下雨。
忽地瞧见不远处道路尽头走来了一身穿铠甲的将士,独自一人。
“这人?”
“贼人。”
“懂了。”
李继招手,让将士们做好准备。
只见远处那“士兵”走来,单膝跪地:
“威王殿下,在下京都禁军,特来迎接殿下。”
士兵半跪在地面上,低头,藏住面具下的冷汗。
这风尘女子对自己的藏容换貌术颇有自信,并不认为自己会露馅。
可见如此多兵哥围着自己,说不心慌不现实。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半梦半醒,很难集中精力。
昨天那个奇怪客人似乎恋背,在她背后折腾了很久,再回过神来,觉得后背麻酥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