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爷回来了!”
“武少爷也回来了!”
守在门房的下人看到赵维汉和郭树武之后,嗷的喊了一嗓子,有一个机灵的拔腿就往内院报喜。
北平、天津虽然离着滦州并不远,但赵维汉由于平日公务繁忙,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跟在身边的郭树武同样如此。
由于是提前没有通知,整个郭府瞬间沸腾起来,沿途的郭府众人不停地打着招呼。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
诸如项羽、刘邦尚不能例外,成就一番事业之后,若不回老家转一圈,看一看同族的长辈与少年的玩伴,不给大家伙分享一下,何来乐趣?
正当两人朝着内院走去之时,迎面走来一位灰袍中年:“表少爷,武少爷,二老太爷,三爷都在正堂等着您二位。”
赵维汉温声道:“祥叔!”
一向沉默寡言的郭树武也冲着祥叔点了点头,祥叔是郭家二房一脉的管家,年轻之时是二房掌家三爷的伴读。
虽然身份不高,但如今手中的权利可不少,赵维汉心中冷笑一声,郭家是大富大贵之家不假,可是蔓延五代之后,内里的腌臜事是一点不少。
郭家在当地是既有善名又有恶名,当地人对郭家褒贬不一。
祥叔将两人引到正堂,赵维汉抬头望向房檐挂着的牌匾,肃心堂,郭家大房那位进士出身的大老太爷所提,为在警示后代子孙。
正堂内,年逾七十的二老太爷和三爷分坐两侧,待赵维汉两人进来之后,二老太爷杵着一根拐杖阔步走来。
“姥爷,身子骨看着还不错啊!”赵维汉当先问候道。
二老太爷满脸慈爱,拍了拍自己胸膛:“好着哩,今个晌午还干了两碗大米饭!”
“哎呀,你两个小子也不知道经常看看我,小时候真是白疼你们了,都别站着了,坐吧!”
现今郭家的正根起源于咸丰年间的老辈子,往前皆是破落户,二老太爷都说不清根底在哪。
第一代也就是二老太爷的父亲早年间是四处帮人收秋的麦客,闲暇时进山采药,后来手中有了点本钱,开始倒腾煤炭,自此家业有了兴旺迹象。
娶妻生子之后,由于冀东煤炭资源丰富,正赶上洋务运动兴起,与人联手盘了一个小煤矿。
先后生有五子,在家中供养之下,第二代的大老太爷中武进士,二老太爷中文进士,郭家此时也算有了门楣,正式兴旺起来。
甲午海战,大老太爷连同郭家第三代长孙殉国,庚子年间,八国联军从大沽登陆,而后劫掠天津。
正当时,二老太爷任职武卫军驻防天津,第三代老二、老四、老五在天津武备学堂学习,在与洋人作战之时,武备学堂学员力战不退,全部殉国。
战后,仅二老太爷幸免,后武卫军改为北洋新军,二老太爷返乡任滦州统带。
及至此时,郭家第三代大房老大老四、二房老二、三房老五皆殉国,大房香火断绝,年轻一代出类拔萃者损失殆尽。
郭家已经成年子弟,唯有不成才的二房老三幸免于难,其余郭家子弟年岁尚小,在二老太爷的精心培养之下,勉强当上了郭家五脉的族长。
赵维汉的母亲是郭家第三代云字辈,第三代男丁则是秀字辈,郭树武是第四代树字辈,亦是二房子孙。
二老太爷如今虽然不怎么过问族中之事,但年龄和地位摆在这,说话依旧是好使,郭家三爷也不敢随便插话。
“要不先让孩子们吃饭?”郭老三小心翼翼问道。
正在笑眯眯打量着两個后辈的二老太爷一瞪眼,怒声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转头又笑着对赵维汉两人道:“乖孙,走,咱们吃饭去。”
赵维汉知道郭家虽然是巨富之家,但正餐向来只有两顿,其余人错过时间,或者肚子饿了需要私下开伙,公账上是不出钱的。
但规矩向来就是用来打破的,二老太爷的话就是规矩,赵维汉两人这会肚子还真饿了。
“吃,多吃点!”二老太爷脸上笑开了花,孙子辈成才的少,赵维汉虽不姓郭,但奈何争气。
“我年轻那会,家里条件刚好起来,一顿饭吃三斤烙饼,还得加一大盆疙瘩汤。”
“吃完之后,嘿,放个屁的功夫,肚子就饿了,现在老郭家这点人有一个算一个,吃个饭还挑挑拣拣的,我真想大巴掌抽他们!”
二老太爷看着孙子辈眼欢似的,但郭三爷却心事重重,他可知道赵维汉一般不回来,回来就是有事。
于是趁机问道:“敬渊,你和小武这趟回来准备待多久?”
赵维汉划拉一口饭菜,回道:“明天一早就回沈阳,最近沈阳的局势紧张,没法待太久!”
“哦!”郭三爷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是有什么事?”
郭树武反正是事不关己,埋头干饭,赵维汉瞟了一眼正在抽烟锅子的二老太爷:“是有点事!”
“啊?”郭三爷故作惊讶的轻呼一声。
二老太爷当下便用烟锅子朝郭三爷脑袋磕过去,岂料到郭三爷似乎早有准备,闪身便躲了过去。
“爹,我都五十多了,小辈还在跟前,你怎么这样!”
“你再给我躲一下试试?你就算八十,只要我活着,想揍你就揍你!”
“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郭三爷生怕将老爹气出个好歹,急忙服软。
赵维汉轻笑一声,都说老顽童,果真不假,二老太爷这几年脾气跟个小孩似的。
赵维汉此次回来的确是有要事,但没有提前通知也是另有原因,当下郭家蔓延五代,族中子弟可以说的良莠不齐。
郭家以冀东为根基,生意以平津为核心,遍布华北,从一个小小的破落户,缘何能发展至此?
除了与几代当家人深谋远虑有关系之外,没有背景是不可能的,初期郭家发展,依靠二老太爷这个滦州统带的身份是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