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果然有大风沙。
苏寒山坐在门窗都封死的粮栈里,听着外面风声怒啸,沙尘扑打在外墙上的声音,只觉这样的体验,也十分新奇。
“等风沙过去,我们就会绕道返回中原腹地。”
萧少镃搬了个小矮凳,坐在一旁研磨着药粉,口中说道,“到时候你是准备跟他们一起,寻个村子长住,还是准备到江湖上闯一闯呢?”
苏寒山说道:“在那之前,我应该已经回老家了。”
“老家?”
萧少镃好奇道,“说起来你老家是哪里的,官话居然说得这么好,一点地方上的口音都没有,难道你本身就是应天府人?”
明朝以应天府当地语言为官话,但其实应天府很大,就算同属应天府的人,口音也会有差异。
苏寒山会讲这个明朝的官话,纯属是他太极图带来的特殊能力,当然会显得特别标准。
“我应该,算是北方人吧。”
雪岭郡在大楚王朝,就处于北方。
苏寒山想到这里,忽然想起前世,发了一会儿呆,才继续说道,“但也可以算是应天府附近的人。”
应天府,古称金陵,他前世的老家,就在金陵附近,是个县级市,发展得还不错。
“哪有人又南又北的?”
萧少镃只当他在开玩笑,摇头道,“算了,就算你要回老家,以你这个年纪,这身功夫,迟早也会在江湖上出名的。”
“我有空就去找你喝酒,希望那时候,吴宁那把老骨头,还走得动路。”
吴宁从地窖里上来,刚好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希望那时候,曹吉祥、石亨、徐有贞他们,都已经入土了。”
萧少镃冷笑一声:“你怎么只说这几个,我看最该死的,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太上皇。他当年御驾亲征那一战,葬送我大明多少同胞,一事无成,还有脸重夺皇位,异日我若了无牵挂,一定要去会一会他。”
吴宁脸色微变:“你不要莽撞,古往今来,哪有草莽中人,孤身刺杀皇帝,能够得手的?”
“况且帝皇之身,干系一国之重担…”
萧少镃淡然道:“死一个皇帝,换个新的不就好了,他们皇家够年纪的子嗣,又不是没有,说不定换个新的,能做得好些。不过你说得对,我一个人也过不了宫中的护卫、太监们。”
吴宁驻足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终究长叹一声,回地窖去了。
“萧兄。”
苏寒山眼神微动,笑道,“你剑法很高,但感觉伱以前练的内功心法不怎么样啊。”
萧少镃不以为忤,坦然道:“我师门在内功这一项,确实比剑术差些,不过如今我得了罗摩心法,感觉日后也能再有长进。”
“罗摩心法在疗伤上是有奇效,可在威力方面嘛…”
苏寒山摇摇头,笑得更开心了,“萧兄日后还要四处闯荡,免不了与人为敌,怎么能没有一套精于杀伐的功法傍身呢?”
“今晚我们就别睡了,我口述一套功法,你用剑刻下所有文字、图谱,试着演练几遍。”
萧少镃微愕,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莫非是指你自家的心法,你年纪尚小,那样的高明心法若要传给外人?”
“放心,我有这个资格,大不了你以后兼一个松鹤纯阳派传人的身份好了。”
苏寒山拍拍手,说道,“好了,别磨蹭了,时间不多,在我回老家之前,把这个事情做好。”
大风沙未停,也去不了别的地方,时间应该很充足才对。
萧少镃心中虽有此疑惑,但听苏寒山已经开始口述功法,便不再分心乱想,寻了块木板,刻录起来。
松鹤纯阳功内容不少,其实除了内功之外,还有配套的掌法。
只是那套掌法,需要身、眼、手、步法的配合,讲究力发于地,气行百骸,苏寒山从前的身体状态不允许他多练,所以才会练只靠双手也能发挥八成效果的擒拿手。
现在既然是要传授给别人,他干脆连掌法一并讲了,又解释了内功中许多专有的名词。
等到萧少镃第一次开始修炼这套功法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三月初十的时候,朱辉醒了,吴宁见她在地窖里面憋得难受,带她上来透气。
苏寒山干脆让他们跟着一起学一学,即使身上伤重,不能立刻就练,先记住了也是好的。
初十晚上,苏寒山见萧少镃练得已经没什么偏差,就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萧少镃还沉浸在新功法的奥妙中,并未睡着,反而觉得精神更加旺盛。
三月十一,凌晨时分。
苏寒山若有所感,忽然醒来,眼见旁边萧少镃还在来回踱步,演练掌法,不禁招呼了一声。
“萧兄。”
苏寒山清了清嗓子,从躺椅上坐起来,胸腹以下还盖了一条薄被,挥了挥手,露出笑容,“我要回老家了,帮我跟大家也道个别。”
萧少镃露出疑惑之色,正要开口,就见一片玄妙光芒闪过。
等他瞪大眼睛的时候,那同赴过血战的友人、躺椅上的少年郎,已经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