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群搜山派弟子,赶到第四处杀场时,这回身上有不止一处伤痕的尸体更多了。
尤其是这回,约有十几人,是手中兵器断裂、缺损之后,才被杀死。
显然,对方出手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快到让人无法反应,而是有了被人格挡的迹象。
搜山派弟子也发现了这一点,但这没有让他们感到振奋,反而更加惊惧。
敌人奔走不停,杀死一百六十个人,其中包括三十名来自相府和旷古堂的精锐。
这样的战绩,却只是稍微显出内力被损耗的迹象,杀人的时候用上了第二刀而已。
要是继续杀下去,在对方内力真正衰落之前,还会有多少人被干掉?
梁孤影和七派的掌门很快收到了消息,下令继续合并人手,每一股增至八十人,向对方出没的区域合围。
同时,梁孤影和七派掌门本身也已经加快了步伐。
但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中,那个人虽然又有两次露过踪影,却没有跟众帮派的人交手,显然是在保存功力,养复元气。
深夜时分,火堆旁边。
梁孤影收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大多都在搜索之中,尚无结果。
有人在入夜之后,又发现了那个拎着一把破刀的年轻人,虽然并未交手,但却感觉那人一直在周边看着他们,于是向梁孤影求援。
梁孤影正要调派人手的时候,旁边又有人传来相似的消息。
他神色微沉,等了两刻钟,听完了所有消息之后,脸色更沉了。
总计有四拨人,都觉得那个刀客入夜后在他们周边徘徊。
但这四拨人,根本不在同一个地方。
假消息,这帮人绝对不敢。
但数千人马之中,才损了一百多个人而已,居然就杯弓蛇影到这种程度?!
“应该是那些地方帮派的原因。”
右判官也看到了这些消息,“咱们的精锐,士气没那么容易被打掉,但我们是以少量精锐配大量地方帮众,那些帮众的士气,会反过来影响咱们的人。”
说到这里,右判官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张叔微号称普济仁心,李朝阳只是个毛头小子,这个在一天之内,亲手连杀一百多个人的,绝对是那个跟冷幽冥对抗的第三人。”
以一敌众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其实真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只要实力,更要心力。
右判官在江湖上的名声极恶,一生之中,累计杀了也有两三千人,但那是多年的总和。
要他在一个月之内,连杀一百多人,他也会觉得有些腻,要一天之内杀这么多人,就算是他,只怕也有些手软。
别看天下号称杀神的存在,古之白起,今之蒙古名将等,屠戮十万数十万人,但他们只需下令,跟亲自动手的体验,可谓是天壤之别。
很多武林高手会在战场那种氛围中身死,甚至不是因为他们实力已经耗尽,而是因为他们短时间内连杀太多同类,心态不稳。
再怎么知道对方死有余辜,人的心,也很难违抗血肉的本能。
“世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
梁孤影沉声说道,“孟昭宣,塔察儿,还有当年金国的恒山公等人,都有过在一日之内,于战场冲杀,亲手斩杀千人的战绩,以一己之力,暂时毁灭敌人大军的士气,翻转一场战役的胜败。”
“相比之下,这小子还差得远呢!”
右判官一愣,心中忽觉有些微妙。
谁会拿一个少年人跟那些人对比?
孟昭宣那种人,在川蜀之地抚育百姓的时候,心慈之处,能让百姓夹道相送,哭求挽留。
但是面对认定的敌人,他心肠也可以比铁还硬,根本、根本不像人,至少不像是个凡人。
梁孤影并未察觉到自己拿来比较的例子,有些不对,他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们有三个人,现在却只有一个人在活跃,那另外两个在干什么?”
梁孤影沉着的道出这个问题,取出地图,仔细观察,冷哼一声。
“他是要故意引走我们的关注,好让另外两人脱困。”
右判官回过神来:“但我们也有所防备。”
“不错!”
梁孤影嘴角一勾,道,“大堂主的亲随人马,早就赶往那边布防,大堂主也即将动身。”
“水师派的吴洛群鬼,秘林派的黛绿嫣红,幽影派的幽刀影剑,这些连我也不敢轻触的死士,如今也被他们掌门移交,听候我的指令。”
他手指在地图上缓缓摩挲过去,“一老二小,榆木脑袋罢了,这样一眼就能看穿的谋算,怎么可能逃过我们的法眼?”
右判官本来听到他说出那几路人马的名号,心中也是又惊又喜,觉得十拿九稳。
可是听到他最后那句话,不知为何,右判官又觉得有些不安。
这个预感,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翌日,凌晨时分。
梁孤影他们歇脚的地方,火堆还没熄灭,就开始接到急报。
他们又有一股人马受到了袭击,八十人,留下了五十多具尸体,剩下的人不知所踪。
应是四散逃离,不敢再冒头,也不会再跟旷古堂和相府的人会合了。
梁孤影铁青着脸,率人往那边赶去,刚到现场,就有人传来第二个消息。
那个人袭击了这里的八十人之后,顺着天上猎鹰的方向,追踪袭击了鸟瞰派的人,杀了不到四十人,剩下的人就已经逃散一空。
他竟然真的还下得了手,不但每一个都是亲手斩杀,还能观察猎鹰,主动追踪?!
右判官心中的不妙预感成了实质,几欲脱口而出。
梁孤影扫了他一眼,脸色难看至极,显然已知道他要说什么,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但掩耳盗铃是没有用的。
当今天的第三批人遭到袭击后,梁孤影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足足六十多个惶恐难安的手下。
没错,这次苏寒山只杀了四个人。
五个黑衣剑手,死了四个,重伤了一个,其余人他没有动。
但等这些人出来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只剩下六十多人,有几个人,不知何时已经逃跑。
“三堂主!”
重伤的黑衣剑手是用来传话的,右臂虽断,胸腹虽伤,却还能说话。
“他说,他知道真正的精锐不可能轻易被他击溃,必然去执行更重要的事情。”
“但,请三堂主考虑清楚,究竟是去抓一个未必能抓到的老大夫更重要,还是,挽回旷古堂的名望更重要?”
梁孤影和右判官等人,都冷脸不语。
看看周围那些人躲闪的眼神,如果任由苏寒山这么杀下去,旷古堂在临安附近的地盘,还有任何名望可言吗?
那些墙头草,还敢投靠旷古堂和相府吗?那些已经结为盟友的,还敢那么忠心卖命吗?
“他还说…”
黑衣剑手回忆着那个人的话。
那个人当时将一把破刀插在地上,背对着六十多个敌人,在他面前蹲下来,少年的面孔,眼神清澈。
那样的眼神,乍一看,跟江湖上那些尚未经历风霜的少侠很像。
心怀底线,触线拔刀,少年意气,不平则鸣。
可是那些人的意气,即使不被残酷的江湖斩断,也会因自己难以坚定下去,而渐生无奈、退缩。
那些人的眼神,更绝不可能让一个受过旷古堂赵离宗亲手训练的黑衣剑手,感到颤抖。
“我叫苏寒山。”
那人认真的说,“告诉你们领头的,天亮之后,我会走直线,去飞来峰。”
“我最先想的就是宰了他们,他们要是也想杀我,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