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回手一甩,挥毫泼墨,周遭地上处处翻滚,仿佛化作水面波涛,四方顿静,无数线条勾勒万物,街道有如入画,被这一甩分开表面,将藏在暗处的许多虫鳞鸟兽之类的小妖颠出。这群妖类法力低微,连大阵都无法触发,此刻暴露在外,立刻作鸟兽散。
便有轻盈气息缠绕李易之身!
第七道书签落下。
“峰萼闻起,琼山惭其敛雾;漪澜递振,碧海愧其下风。”
他并指成剑,似长枪挥舞,如弯折勾勒,将身上的厚重、轻盈之势尽数一下扫出,顿时雄势如峰,呼啸似海振浪,转眼绕着玉刀转过一圈,变作黑白交织之圈,圈住玉刀!
那德厚流光竟是被约束一圈,收敛压制,无从离去,只是振出道道涟漪!
“怎会如此?”孔正举瞪大眼睛,面露惊色,虽见黑白之圈被流光冲击的处处碎裂,涟漪散乱,却依旧心头震撼,盖因这般变化,过去从未发生过!
第八道书签落下!
“抽丝散水,定其下笔,倚刀较尺,验于字中。”
李易挥手两下,似留下一撇一捺,如刀剑相交,战意沸腾。
那定住不动的书圣帖,这一刻终于有了变化,其内抽丝剥茧,涌出道道彷徨、悲愤之意境,交织掺杂,落入李易之身,与六贼并肩共力,凝成一股,随后撬动地脉,引力入体!
第九道书签,落入传记。
李易猛地抬起右手,顺势书写,挥动之间,将那雄浑、澎湃、混乱的地势之力循着玄功引导,最终汇于指尖,凌空写就一篇,化光成墨,字藏神光,苍遒有力,锋险转圆——
“五戒从来意所安,六禅自古韵非凡。但凭心律求玄奥,万法无沾境界宽。”
下一刻,借着暂时撬动的雄浑之力,李易将应身守意律运转到了极限,像是锤炼积累了几百年的气血、禅机、真元,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身上金光大盛,成琉璃之色,头后光轮转动,照四面八方!
应身守意,万法不沾!
他探手入圈,分开流光,一把抓住玉刀,收拢回来!
“他竟真的做到了!”
不只是孔正举目瞪口呆,那几个隐于他处、没有出手、却也知道这玉刀来历的几人亦是瞠目结舌。
有一僧自城南而起,坐于九品莲台,遥遥观望,双手合十道:“明心见性,顿悟生佛。未料此次北上,能见如此人物。”
又有几道身影自城中几处升起,便是洛阳大阵,亦无法镇住,他们神念延伸,皆有疑惑。
李府之外。
那瘦高老者先见玉刀易手,惊得无言,又见着凌空诗文书就,一个个字迹震颤,劲如筋骨,墨如血肉,更有一股神韵呼之欲出!
“字生精气神、笔衍骨肉血!这字要成精了!要活了!这…这是何等的文思书笔!对了!文思泉!”
他如梦初醒,慌忙探手入怀,竟捧出一泓泉水,当空一撒!
泉水漫空飞舞,滴滴晶莹剔透,将远处一篇诗文倒映其中,似有低吟从中传出!
便在此时。
第十道书签,终于落入了书圣传中。
李易自己的传记中,道之一项,终于有了一行字。
笔有元灵,近乎于道!
他福至心灵,看着面前的凌空一篇,轻吹一口清气。
此气一出,李易面色苍白几分,但周身荡漾出一阵玄奥气息,令风止,让地安,顷刻间万籁俱寂。
道韵!?
老道士、莲台僧等心头一颤,顿起惊疑。
哗啦!
那凌空一篇猛然一震,当空一转,灵活如游鱼,在空中盘旋,生出一股彷徨,养出一阵禅静。
“点化精怪!”
这下,老道士都不由动容。
道韵加持之中,李易心有所感,抬手一指。
“去。”
诗歌字字雀跃,凌空飞起,就朝远处一座三层楼阁飞去!
藏于楼阁阴影之中的白面男子悚然一惊。
“他发现我了?他怎会发现我?”
此人正待离去,但那字文何等迅速,转瞬及至,一颗一颗印在其中!
滋滋滋——
这一道傀儡画皮瞬间爆燃,其中的神魂投影亦随之熄灭!
但那一个个字文竟似跗骨之蛆,居然跨过虚空,沿着那道逃遁离去的意志,一直追到了一片漆黑虚无的虚幻之中!
黑暗中,一尊泥塑猛的睁开眼睛!
眼珠栩栩如生,面容宛如真人,显露惊恐,格外狰狞。
泥塑抬手起身,作势要走!
啪!啪!啪!
一个个字纹形状的裂痕,在他的泥塑身上接连炸开,裂痕蔓延,转眼处处龟裂!
“不不不!怎会如此!我于三界外,不在凡俗中,书册尚未写就,岂能殒没此中?救我!救我!救我!”
惨叫、怒吼、悔恨!
哗啦啦——
任其挣扎,终成一片瓦砾!
突然,周围一座座泥塑,接连睁开眼睛,显露疑惑、震惊之情。
黑暗中,响起一声惊叹。
“落笔生灵,道蕴此中!吾辈的著作者,终于找到了!此人当为吾等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