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喜欢你刚才评价书梁子时,一会儿‘写法不对’,一会儿‘皮太厚’的桀骜模样,你恢复一下子。”
周玄话里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袁不语哪有桀骜,就剩谄媚。
他很是狗腿的笑:“我这人还是不稳重,有时候嘴太快,都管不住自己个儿,小班主,把书梁子借我看看,写得确实好…”
呵,合着你刚才叭叭给我上课,上着上着自己还沉迷了,就不给你看,让你心里没着没落的。
“袁老头,你别借了,我书梁子有用。”
周玄扭身进了静语厅。
刚才他把手札拿回来,就因为吕明坤来找他:“师弟,班主找你。”
周玄晚上干嘛来了,不就是为了给周伶衣送礼物,外加培养姐弟感情么。
哪有时间耽误在袁老头身上。
袁不语只能眼睁睁的目送周玄入厅。
厅内,周伶衣面朝着墙站着,她身后的工作区桌台上,摆着整齐的六具死刑犯尸体。
尸体已经添过香了,弥漫着新鲜的花香。
周玄小心的穿过盛放尸体的桌台,走到周伶衣身边:“姐姐。”
“老韩的事我知道了,你不用来道歉,他目中无人不是一两天了,辞退了也好,
不过,平水府有经验的好司机不容易找,人是你辞的,找新司机,得你自己去招人。”
周玄感慨周伶衣的耳朵灵。
他和韩见山那点事才发生了多久,周伶衣人都没出静语厅,打听得一清二楚。
“姐,我不是因为韩见山来找你的。”周玄从手札里,抽出了庐山恋的小说样稿,递了过去。
“我遭了鬼婴,是姐姐出手,帮我解了后顾之忧,这情分我记着呢,回屋就想着送你件礼物。”
周伶衣扬起写样稿的白皮纸,故作夸张的说:“哦,这就是礼物?未免也太隆重了。”
这是反话,周玄听得出来。
他耐心解释,说:“纸不隆重,字也不值钱,但里面的故事,沁进了心血的。”
这话倒不假,只不过沁进心血的人,不是周玄,而是黄祖模——庐山恋的导演。
“好啦好啦,信伱,回了屋我会认真看的。”周伶衣将白皮纸仔细叠成方块,收进随身的香囊里。
“对了,姐,我还写了个书梁子,和那小说写的是同一个故事,不过评书我头一回写,没经验,觉得很多地方没写好,我们探讨探讨?”
很多感情的升温,就是在探讨中培养起来的。
但周伶衣没有探讨的念想,她摇了摇手里团扇,推辞道:“姐姐书没你读得多、读得好,捏笔写字,更是远不及你,探讨起来,我怕露怯,呵。”
姐姐还羞涩了,
大佬原来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不过,姐姐不自信的样子,还怪可爱的,不像袁不语那糟老头,书梁子还没瞧两句呢,叭叭给你一顿上课。
真叫人头大!
“姐姐,有个大哲人说了,做艺术,讲的是天生的灵性,没灵性,读再多的书也白瞎,灵性这一块,我自认不差,但跟姐姐一比,差了一截…”
pua周老师开课了。
利用话术打击心理,击溃对方的自信,是一种pua。
同样,利用话术,提供情绪价值,促使对方盲目自信,又何尝不是另一种pua。
这裹着糖衣的话术,真管用。
周伶衣盲目自信方面倒还好,但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团扇捂着小嘴,笑着说:“我弟,你拿话讨我呢,最近真变了,嘴真甜。”
“是因为姐姐分担了我生活的苦,我整個人,就剩甜了。”
周玄连土味情话都安排上了。
但别看话土,对周伶衣的触动,来得比刚刚那番无情吹捧更有效果。
她颓然沉默了一会儿,脸上表情略带感伤。
意识到自己失态,周伶衣努力将情绪调整回来,又挂着极淡的微笑,对周玄说,
“弟,评书就不探讨了,我是真没那本事,我给你推荐个人,你找找袁不语,别看他是个厨子,但他对评书,是真懂,
整个周家班,都没有人比他懂评书。”
“你说那袁懂王,他还等着借我书梁子呢!”
“什么?”
“袁老头,看过我的书梁子了,开始他老厉害了,又是给我上课,又是给我讲说书人的生活,嘴都没停过。”
“然后呢?”
“沉迷了,一句话都不讲,喊他他也不搭理我,要不是我把书梁子拿回来了,他现在还搁亭子里看书梁呢。”
想起袁不语那认真的样子,周玄只觉得搞笑,猫着身子一动不动,隔远了看,还以为是断电了的变形金刚。
周伶衣并不觉得搞笑,只觉得吃惊。
她知道袁不语是谁。
最近三十年里,「说书人」堂口里名声最盛的那根香。
说书人,讲评书是专长,见过的好书梁子,恒河沙数。
这号人物,能对周玄的书梁子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书梁该写成什么样?
她恍神间,鬼使神差的从周玄手里拿过书梁子,翻开后仔细端详。
从头看到尾,她只觉得其中故事,婉转动人,别出心裁,但更深层次的东西,能让袁不语这位神人思之如狂的玄机,她真没瞧出来。
没瞧出来也正常,堂口和堂口之间的异处,本就悬殊,各有各的本事道行,这个堂口认为不过如此的物件,可能放在其余堂口的眼里,就是不得了的宝贝。
“姐,姐…你不会也沉迷了吧?”
周玄原本对往后生活的发展,没有什么规划,就想当个富二代躺平,这会儿,规划有了!
不然当个文抄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