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水利尿,谁喝谁知道。
铜豆子那连炫四瓶,初时只觉得肚子有点鼓胀,等排队的时候,就晓得厉害了。
他就觉得肚子里像灌满了山洪,时刻都得崩闸。
此时他探头往队列前方看,前面还有好几个人,这啥时候能排得上啊,别待会儿尿一裤子。
尿裤子他是绝不情愿的,师父心疼他,瞧他今天第一次登台演出,专门去裁缝铺给他选了块好布,缝了身新衣裳,要尿湿了,他得难受好多天。
“只能这样了…”
铜豆子下定了决心,趁着周玄和刘天恩不注意,偷跑去尿尿,这儿是空地,没树没草,站着尿肯定被发现。
他胆子大,摸到地坑边缘的低矮处,缩着身子尿。
这地方是地庙大弥勒佛的背面,没人注意。
他尿得畅快,淡得像水的液体,像一条透明的线,往地坑里洒落,才洒了一米多,被地坑里的阴风一撞,竟然吹偏了方向,朝着佛头上洒去。
尿在佛头上流淌,再从头流到了脖颈处。
在大佛脖颈与后背的连接处,有一枚石刻的符。
符不大,巴掌大小,符文并非佛家的梵文咒,也不是道家的符箓,更非巫家的犁头符。
非佛非道非巫,这张符,极难说清楚出处,但它在佛身上,却有极高的分量。
符是阴刻,字迹凹陷在佛身里,佛头佛颈上被刻刀塑造出巧妙的线条,一场雨从天上而下,便会延着线条,汇聚着流入符内。
以雨露之精,滋养石符——这是雕刻人最初的巧思,只是他聪明的大脑,穷极一生也想不出,会有人在佛头上嘘嘘。
铜豆子肚子里存货过多,足足撒了一分钟,都被阴风吹到佛头上,再被巧雕引入石符之中,将其中符文,一点点的浸湿…
童子尿不能治病消炎,但作为出了名的污秽之物,能破除某些符的禁制与功能。
“这小破孩,憋不住就随便找个地方尿,跑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撒。”
铜豆子刚刚脱裤子的时候,就被周玄留意到了。
但周玄没有大声去喊。
这时候也不能喊。
毕竟铜豆子就蹲在极危险的地坑边缘,若是冷不丁一嗓子喊出来,小孩吓一蹦跶,失足掉下坑…
当!当!当!
周玄目光关注着铜豆子呢,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厚重的钟声,以及诵经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诵经之声,极阳刚,洪亮庄严。
“谁在诵经?哪儿来的钟声?”
周玄仔细听着钟声来源。
咚!咚!咚!
钟声没有再次响起,却传来一阵凶猛的鼓声。
鼓声中,也参杂了诵经声。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段诵经之声,很阴柔,像是妩媚女子在诵读。
“钟、鼓?念经声?”
“晨钟暮鼓?”
周玄反应过来,他前世去过几次寺庙,庙里头早上诵经时会敲钟,晚上做晚课时会敲鼓。
可哪有钟鼓轮流敲的。
“不对,这不是正常的诵经声,这是我耳朵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声音…”
周围是空地,耳朵没来由的听见诵经声,唯一的可能,就是地庙中的大佛。
他刚琢磨明白,诵经的声音忽然癫狂起来了,不像和尚在念经,像疯子在念经。
“南无阿弥陀佛…哈哈…哈哈…南无阿弥陀佛。”
“嘻嘻嘻嘻…南无阿弥陀佛…嘻嘻…嘻嘻…南无阿弥陀佛。”
无论是阳刚的诵经声,还是阴柔的诵经声,越来越癫狂,越来越邪门,震得周玄心头激荡。
“不能听,不能听。”
周玄连忙捂住了耳朵,不去听经,却没有任何作用。
而且越抵抗,诵经声越阴邪,两段诵经声也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南无阿弥陀佛中的“佛”字,因为这种重叠,已经听不清楚发音到底是“佛”还是“魔”。
“南无阿弥陀魔。”
“南无阿弥陀佛。”
魔、佛,佛、魔…
两个字眼,来回的折磨周玄的耳朵。
“到底是佛还是魔啊。”他神智开始错乱,眼睛通红的望向弥勒佛像。
佛像此时已经不再庄严,嘴唇红得像血,眼睛妩媚得像狐,宽大的佛肚,一张一翕。
“我好像,饿了…”
一股不知因何缘由而起的强烈饥饿感觉,在周玄与佛像对视后,在身体里疯长,
“南无阿弥陀魔,南无阿弥陀佛”。
诡异的诵经对饥饿感有加持的作用。
它每萦绕周玄耳边一次,周玄的饥饿感觉便会强烈数倍。
“好饿,我要找吃的…哪有吃的…”
周玄望向了大佛张翕富有节奏的肚子…或许,那里有。
一产生这种想法,周玄坚决地抬起腿,往前走去,也不去管前方不远处,就是深深的地庙…
“哪怕跌进地庙,把我活活摔死,我也要变作厉鬼僵尸…爬…往佛的肚子里爬…那里有吃的…吃了就不再饿了。”
“不能往前走,佛在蛊惑我,他不是佛,他不是佛,他是魔…他到底是佛还是魔?!”
周玄的精神被佛像勾入了癫狂的涡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