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知道,肯定要找上门去,将其杀了。”
孙长庆一点头,“这倒是,酸秀才这人阴损的很,又擅长改头换面。
平常熟悉的人都找不到他。更别提他现在受了惊吓,肯定躲起来了。
唉......我现在倒想给那位好汉通风报信,让他把酸秀才弄死,否则愤懑难解。”
周青峰又有点小小惊讶,“难道你晓得酸秀才在哪里?”
孙长庆倒是得意起来,“我这人没啥本事,就是消息灵通。
姐夫偷偷养姨娘都能被我知道,酸秀才的隐蔽处,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找他容易,杀他太难,太难啊。”
周青峰急了,“别卖关子,快说。”
与此同时,江宁县衙二堂内,几位县级大人物聚在一起。
为首的是个鞑子,光头剃发,只留边角,名叫‘塔失帖木儿’,官职是‘达鲁花赤’,蒙语,意为‘镇守者’。
鞑子左右是县令、县尉、主簿等人。
林长栋跪在下首,哭诉自己‘安善良民,突遭横祸’,好好经营一家酒楼,却被人无端欺凌,以至死伤众多,求县老爷做主。
塔失帖木儿听得不耐烦。
如今的鞑子不比几十年前的威势,跟入关后的满清八旗一个德行,腐化的极为迅速。
只是满清鞑子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组建汉人绿营来维护自己的统治,成功续命近三百年。
可蒙元鞑子却没想过要改革,鞑子官员也从来不管事,具体政务全交给色目人和汉人走狗。
江宁县令就是个色目人,蓝帽回回,汉名艾德礼。听得林长栋哭诉,他朝县尉赵庭举问道:“确有此事?”
赵庭举点头道:“这两日来确有凶犯胆大包天,连杀我县十多人。连兵马司的哈刺百户也遭了毒手。
此贼为祸甚烈,又极为狡诈。县里正在严查,定要将此贼找出来严惩,以安百姓。”
死了鞑子,这事就没法善了。于是巡检司和县衙刑房的捕头都被叫了上来,周继嗣也位列其中。
艾德礼下令,这案子就由县里督办了,三日一比,抓不到凶犯,就拿捕头们出气,要打板子。
江宁是大县,可县里公职人员少的可怜。
巡检司人多,也就百八十号。管牢狱审判的刑房更别提了,包括刑房典史在内也才二十几人。
想靠这点人在全县十几万人口中抓不明来历的罪犯,简直是开玩笑。
刑房赵捕头领命出来,就拉着周继嗣的肩膀,低声问道:“老弟,这可咋办啊?
论捞钱,为兄还懂一点。论办案,为兄不会啊。只有老弟你才懂这些。咱兄弟几个的屁股开不开花,就看你了。”
周继嗣为了当上巡检司的捕头,这些年狠狠办了几个案子,抓了不少没跟脚的流寇飞贼,一时表现优秀,风头无两,被视作‘能吏’。
现在七八个捕头围过来,全都指望他。
就连林长栋本人也挤过来,很是卑微的点头哈腰,求周捕头‘秉公办事’,全然没有之前要拿他出气的嚣张。
周继嗣一张死人脸,很公式化的应承下来,让林长栋且安心,回去等消息就好。
面对衙门的同僚,他就得换个态度,尤其对县尉大人的侄子,刑房的赵捕头格外客气。
“这案子不好办,凶犯不但够狠,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得想法找个替死鬼先顶顶。”
“周老弟办事,我放心。你说找谁就找谁。”
“那不行,事情还得几位同僚商量着办。我一个人可担不起。”
周继嗣不说要找谁当替死鬼,赵捕头等人却一个劲表示都听他的,谁都不想担责。
等散伙,赵捕头又见了林长栋,直言道:“不妙啊,周老弟想把案子办成九宫道内讧,顺带把你给做了。”
林长栋狠狠咬牙,“怪我孟浪,得罪了周捕头。王五一死,醉香楼的护院失去管束,肯定把些丑话传出去了。”
一扭头,赵捕头又私下见周继嗣,“老弟,你咋私下得罪了九宫道。他们跟我说,是你背地里在搞鬼,不死不休哦。”
周继嗣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狂骂:“你们这帮王八蛋,就是见不到老子好,都想挖坑把老子给埋了。”
这会,周青峰和孙长庆从城外小店回来,两人心情都不太好。孙长庆更是闷酒喝得有点多。
两人聊着聊着,就谈到把他们私下安置的周继嗣身上。
“你哥那人啊,谨慎,勤快,办事麻利,显得面面俱到。可你知道么,他挺遭人恨的。”
“为啥?面面俱到,不挺好么。”
孙长庆哈哈一笑,“老弟,你这就不懂了。你觉着像我这样的人会遭人恨么?”
周青峰扭头认真看几眼。
这混混没个整形,泼皮无赖的模样。可他烂的像一坨屎,有谁去踩他几脚?顶多捏鼻子绕着走。
“你哥太抢眼了,自负,好胜,偏偏能忍,够狠,别人看他总要提防几分。
信不信,这次醉香楼的案子没人敢接,肯定压你哥身上。
他呀,明知自己惹上无妄之灾,偏偏还会费劲心机去抓真凶,就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死活不肯低头。”
孙长庆拎着个酒瓶朝嘴里灌了半口,打个酒嗝,叹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啊。
就因为这,城里想看你哥倒霉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好些人跟他称兄道弟的,私下却盼着他出错,甚至想他死。越是如此,你哥越是小心,越是暗藏锋芒,越是引人忌惮。
这事闹得无解了。”
走到芝麻巷口,孙长庆挥挥手,“好啦,你回去吧。等等......给我点钱,男人没钱太难受了。
喂......喂.......臭小子,什么眼神?别这么小气。你现在跟你哥一样讨人厌了。”
周青峰不给钱,甩了个脸色,自顾自的回李姨娘家,推开门,只觉眼前一花,骤然间拳风袭来,直扑面门。
仓促中,他不假思索的迅疾后退。可拳风如附骨之疽紧随而至,依旧打他面门。
硕大的拳头占据视野,甚至看不清来袭者是谁。
周青峰再闪,一招‘探马手’斜撤半步,用双拳控制对方手臂和肘节,意图反击。
可臂膀撞击,周青峰的胳膊像撞上了铁,骨肉剧痛。这意味着他的力量和肌肉远不如对方,硬拼毫无胜算。
下一秒,对方依旧是一拳打来,还是直击面门,拳风中蕴藏的力量不但没减弱,反而更强了几分。
周青峰毫不怀疑,自己脑门若是挨一拳,不仅仅是两眼发黑,只怕当场颅骨破裂而死。
若不想死,他必须变身,以钢筋铁骨,天生神力的成年形态应对。
“行啦,行啦,兄弟俩过招,有必要这么狠吗?不就是出去玩了,非要打死他不成么。”
李姨娘从门口笑盈盈出来劝架。
说好没事不来的周继嗣偏偏出现了,冷冰冰的盯着刚刚回家的周青峰,面无表情。
周青峰口口声声答应不出门,却被逮了个正着,一时尴尬的没话讲。
李姨娘继续来劝,“好啦,好啦,进来吧。十来岁的小子,你把他关家里,他哪里受得了?
我出门时就在猜他几时要溜出去,特意让梅儿盯着呢。他能练足一个时辰的拳才走,已经算心性坚定。
要怪也怪孙长庆那个混球,孩子跟他在一起,自然会学坏。以后让这小子跟我得嘞,我怪喜欢的。”
周继嗣盯着周青峰双眼,低喝道:“你可知,为兄我今天被多少人算计?背负多少重担?又有多少人想要我死?”
周青峰眨巴眼,“因为有人觉着你心高气傲,想看你输?”
“输?”周继嗣听不得这个词,怒道:“老子天生不会输,我一定要赢,还要赢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