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十多里外的沙丘下,一个穿着银白软甲的浓眉年轻人正拼了命地在烈日下赶路,一边狂奔一边低声咒骂:“夭寿的紧那罗!砍脑壳的乾达婆!你们愿意找死就找死,为什么偏偏要带上我?要不是你徐外公跑得快,这会儿肯定给你们陪葬了…”
古堡外的狼群已经退去,绯红妖姬清点队伍伤亡,又见人困马乏,决定在古堡扎营,休整一天再上路。
江晨却没耐心多等一天,便向绯红妖姬告辞,在小琼花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与商队分道扬镳。
几人走后,五甲蟒和鬼燕走到鬼影子受伤之处,捡起那只断脚,讥笑起来。
“传说中的杀手之王鬼影子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咱哥俩呢!”
“那是!咱哥俩也跟「惜花公子」堂堂正正地交过手,虽然惜败一招,至少没像鬼影子这样丢胳膊断腿。”
“鬼影子的这只脚,如果放到黑市上,你说能卖多少钱?”
“至少五千两吧…”
“这么小的脚,不会是女人的脚吧?”
五甲蟒说着,慢慢褪去了断脚上的靴子,将这只脚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只有四寸,秀气优美,果然是只女人的脚。
鬼燕面露惊奇之色:“鬼影子居然是个女人?”
五甲蟒眼珠转了转,也不嫌手中血腥,忽然将那只脚往怀里一揣。
“既然是杀手之王的脚,那我不卖了,留着做個纪念吧。”
“老哥,你不能独吞啊,见者有份…”
原本称兄道弟的两人,险些又要为一只脚打起来。
江晨一行五人加急赶路,用一天半的时间横穿沙漠,来到一个绿洲小镇。
暗红沙丘的东南门户——乌风镇。
作为暗红沙丘的一个重要据点,乌风镇却并不热闹。
镇子上弥漫着一股阴森的味道,连日头也显得暗沉沉的,仿佛有妖魔驾着黑云经过,把太阳的光芒都遮蔽住了。
旅店、酒肆、茶楼,都显出不同寻常的安静。
过往街道上的路人行色匆匆,就连街边招徕客人的流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好像整座小镇,都患上了一种颓废的病状。
到街尾,一个穿蓝白道袍的女冠迎面行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直直盯在江晨面上,绛唇轻启:“总算找到你了。”
江晨打量了她一眼,只当是个卖膏药符水的江湖把式,摆摆手道:“不需要不需要,我们不买符水…”
话没说完,他忽见那女子笑容瞬敛,右手拂尘一挥,朝自己迎头扫来。
‘做不成生意也别翻脸啊!’
江晨心中暗骂,却见那拂尘势头似缓实疾,竟似乎将自己头颈肩胸等部位都笼罩在内。
他心中一惊,这才发现那女子实乃一名绝顶高手,她随手一记拂尘的招式,居然让自己生出难以闪避的错觉。
江晨往后施展「空间跳跃」,退出两步之后,才堪堪脱出了拂尘的攻击范围。
女冠一击不中,并没有继续追来。
她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开口道:“原来是太虚神通,怪不得能躲过我的搜寻。”
她说到这里,气息微微一窒,因为苏芸清和谢元觥已从两边围拢过来,与江晨形成夹逼之势,从三面将她的去路封死。
三名玄罡高手的气机水乳交融,磅礴恢弘,恐怕「武圣」以下,无一人能在同时应对他们三个的时候面不改色。
女冠的神情微变,发觉自己贸然进击的举动实属鲁莽,这一下就陷入了三人的包围中。无论她朝哪边突围,都会腹背受敌。
“放下拂尘。”江晨喝道。
女冠眼珠左右顾盼,重新仔细判断了一下局势,得到的仍是同样的结论——除了武圣人仙,凡间无一人可以独自应对这三名绝顶高手。
她虽是练气九阶「返虚」巅峰,近乎于驻世仙人,但既还没修成真正的十阶合道「人仙」,当然也不能以一敌三。
她是个识时务的人,立即乖乖地垂下右手,眉宇间收敛了那一抹凌厉之气,看样子放弃了反抗的打算。
“你叫什么名字?”江晨问。
“张雨亭。”女冠的回答十分干脆。
江晨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又问:“从哪里来?”
女冠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隐瞒:“坐忘山,芳华观。”
听到这个回答,苏芸清眉梢挑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了江晨一眼,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就在她略一迟疑的当儿,女冠动了。
也没看清她施展了什么身法,似乎也没什么稀奇,只是非常从容,像闲庭信步般往前走了走,就迈进苏芸清漏出的空隙,与之擦肩而过。
苏芸清何等迅疾的反应,当即反手一肘朝旁边砸去,汹涌的劲道落到女冠宽大的道袍上,却像砸中了一团棉花,浑不着力。
一愣之际,
女冠已从苏芸清身旁走脱,莲步轻移,转瞬却有数丈之远。
这等突兀的变故,近处的江晨和谢元觥都没来得及阻止。
何况他们也没料到,女冠竟从苏芸清的正面突围而出,想援手已经来不及了。
女冠走出三丈后,回过身来,目光依旧落在江晨脸上,平心静气地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江晨说。
女冠自顾自地道:“第一个问题,你跟小月有仇吗?”
“小月是谁?”江晨迷惑地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记忆。
女冠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明亮的双眸泛起点点寒意,又问:“你既然跟小月无冤无仇,只是见色起意,为何满足兽.欲之后还要将她折磨致死?她只是一个平凡柔弱的女子,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为什么非要杀害她?”
其他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江晨脸上,仿佛在问:你从哪抽出来的时间去做这种兽行?
江晨只觉得晦气,自己初来乍到,连落脚点都没寻着,怎么就有这种黑锅找上门来?
他说:“你找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什么小月。”
女冠的目光凝若实质,锐利的神光直刺江晨双眼,淡淡地道:“你不肯老实交代,那就走着瞧好了,我会有办法让你认罪的。”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无缘无故的,就红口白牙说我害了人,凭什么?证据呢?理由呢?就算要往我头上扣黑锅,也得讲出个一二三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