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真的身影融入了暗色的天空之下,所过之处无声无息,就连轻微的空气波动也没有带起。
下丹田内的老农功种下的炁团偶尔会变形蠕动,每次都能使他对炁的感知更加灵敏一分,虽然每次增长的幅度不大,但是累积起来还是非常可观。
吕真现在对炁的流动比起与王家人战斗时更加敏锐。
不止自身丹田内的炁的流动,凡是靠近者,他甚至不需要凝神也能自然而然地感知他人体内炁的状态。
不过这炁团始终没有化出和张楚岚的炁团所化出的一样的婴儿,似乎他与张楚岚各自进入了不同的修炼方向。
或者是因为张怀义在张楚岚的那团炁团上动了手脚,比如张楚岚的炁团化出的婴儿上就有刻字。
又或者这功法本来便是因人而异,不同的心性会对种下的炁团造成不同的影响,从而修炼出有别于他人的独属于自身的异能。
也只有等这炁团继续发生变化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着对炁的感知越来越敏锐,他对炁的操控也越来越精细。
此时即便没有刻意去控制经脉之间的炁,那些炁却也自然而动,仿佛与他的动作具备某种默契。
天色暗下之后,龙虎下已经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就剩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
在售票处稍微停顿,看了一眼张楚岚发来的最新信息,吕真似幽灵一般飘然上了龙虎山,无论是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还是穿着道袍巡山的龙虎山弟子都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从龙虎山大门,沿着石阶一直向上,直到一处狭窄的过道前,吕真忽然停住脚步。
好似从虚幻之中落入真实的人间,吕真的身形随之从朦胧中变得清晰起来。
深吸一口气,吕真压住心中的澎湃,看着前方站着的苍老身影恭敬行礼:“吕真,见过老天师!”
“不错,不错,最近老朽也听过你不少事情,还以为你是个杀性十足的家伙…”垂袖而站的老天师眯着眼打量吕真片刻,“气势圆润,收发自如,近乎神莹内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吕真谦逊道:“老天师谬赞。”
老天师笑呵呵地看向乖巧站在一旁的张楚岚:“楚岚啊,你随便走走,我和吕真好好聊聊。”
“是,师爷。”张楚岚应了一声,向吕真使了个眼色,向后退开。
“你怎么知道的消息我就不想问了,但是对我龙虎山的帮助确实很大。”老天师轻叹一声,“让一个全性代掌门在我龙虎山潜伏那么多年,要是让天下异人知道,我龙虎山不知要被嘲笑多少年。”
吕真似随意问道:“天师杀了龚庆吗?”
“未曾。”老天师摇了摇头,“本想低调处理这事,毕竟龙虎山处于罗天大醮的关键时刻,结果却被他发现了破绽,被老朽打伤后,逃下了龙虎山,能坐到全性代掌门的位置,还是有几分本事。”
“那真是可惜了,天师要是能杀了他,也是为天下除一害。”吕真惋惜道。
龚庆能从老天师手下逃生?
吕真自然是不信的,老天师要是认真起来,天下谁能逃生?
或许是老天师心软,又或许是田晋中心软罢了。
他们只是从吕真这边得知龚庆潜伏的消息,却并不知道龚庆潜伏的真正的目的。
这事吕真也不敢说。
田晋中的事是老天师不可触碰的逆鳞,而他要是在这事情上表现得太过积极,或者透漏太多不该知道的隐秘,他毫不怀疑,老天师会直接给他一巴掌。
但龚庆处心积虑潜伏那么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不可惜,不可惜。”老天师带着歉意道,“龙虎山上有些乱,而你和王家也有些恩怨,故而老朽只能在这里见你,连杯茶水都没有,真是怠慢,不过你应该也不在意这些东西…”
他看向吕真,双眼微睁:“你的消息对我龙虎山帮助很大,又通过楚岚传话想要见我,应当是有所求的吧?”
山风骤起,吹起了两人的衣衫。
吕真神情不动,坦然自若道:“并无他求,只是在修行一道遇上不少疑问,苦思冥想之下也思索不出答案,所以才上龙虎山,向老天师请教。”
“修行疑问?”老天师笑了起来,“老朽不过一个枯坐龙虎山的老头子,哪里能解答什么修行疑问?”
吕真认真说道:“要是老天师都不能答,那这异人界谁人能答?”
“三个。”老天师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三个问题,不涉及我龙虎山具体修行方法的话,老朽倒是可以和你讨论一番。”
“多谢老天师!”吕真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问道,“第一问,晚辈想知道炁究竟是何物?”
他又恭敬地向天师行了一礼:“自从接触修行开始,晚辈便始终存在这一疑惑,思虑许久也无所得,问了多人,也没有得到明晰的答复,还请天师解惑。”
“炁么…现今许多异人都只知道练炁,对炁的追索反而少之又少。”感叹一声,老天师看着上方的石阶示意,“不如陪老朽一起走走?”
吕真沉默地跟在老天师身后。
“人自父母媾精之始,一点灵光藏于胞胎之内,先天元性化为离之阴汞,先天元命化为坎之阳铅,是谓元炁。”老天师的声音有些缥缈,却十分清晰。
“这炁为先天之炁,与后天之气乃是不同之物,也即生命之源,人得之而生,失之而死,正所谓‘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这本是修行之初,人人都应懂得的道理。”
吕真追问道:“可是这先天之炁又从何而来?或者说,从何处进入母腹,使生命诞生?”
“这倒是有不同说法,老朽说说自身的理解吧。”老天师行走不停,“元炁、元炁,这‘元’与‘原’同义,即‘始也’,是天地万物本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