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没用的。”唐文龙忽然说道,“他已经没耐心了。”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说道:“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那么粗暴处理造成的麻烦很大。”
“昆仑山脉东西绵延两千多公里,公司的影响力最多只延伸到东段的玉珠峰上,沿昆仑山脉一直向西,直到帕米尔,那么长的区域,公司没有什么控制力。”
“不,说没什么控制力都有点夸大了,公司对这些区域实际上没有一点控制力。”
“那么广阔的区域,地广人稀,异人的活动范围又强于普通人,就算公司的人数再多十倍,也不可能做到有效控制。”唐文龙笑道,“那和这个倒霉鬼什么关系?他所在的势力对昆仑山西段的影响力很大?”
年轻员工指向地上沾着血液的长剑:“这人的剑法十分高明。”
“确实。”唐文龙赞同道,“能够伤到吕真,无论是剑法,还是修为都是异人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至少要比我强。”
之前,陈如鹤的那一剑让一丈多外的他都感受到了逼人的锋锐感,实乃不折不扣的剑术大师级人物。
可惜他开场就遇到了一个更为变态的人物,于是就那么简单的被收拾了,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年轻员工有些担忧道:“在昆仑山附近,又有一身好剑术,这人是昆仑山上的剑仙门的门人的可能性很大。”
“昆仑剑仙门?”唐文龙诧异,“似乎名声不大,我至今没有听过这个门派。”
“名声不大是因为他们不慕虚名。”年轻员工说道,“剑仙门中人数不多,又脾气古怪,常年在深山峭壁上隐居,磨砺剑道,几乎不会参与异人界的争端。”
“这人凭一柄普通的长剑就能刺出这种威势,显然是在剑道上磨砺过多年,与剑仙门的修炼方式完全一样。”
“有点门道。”唐文龙走到沾满鲜血的长剑之前,仔细地打量了几眼长剑。
这剑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落在地上时,远没有在那个陈如鹤的手中时亮眼。
如果是他自己,自然不会轻易和陈如鹤冲突,但是…
“吕真不在乎。”唐文龙说道。
几分钟后,吕真提着陈如鹤走出房间,随手把一摊烂泥一样的陈如鹤扔在院中。
“两个小时前,马梅尔就去了北边的机场,那衣服是这个陈如鹤为了消除痕迹所烧。”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忧虑道:“二十分钟后就有向西飞行的航班,马梅尔应该已经登机了。”
“有点麻烦。”唐文龙皱眉,“在玉珠峰的无人地带,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伤不到无辜,但是现在一旦把他逼急了…”
“在路上我们追不上他,其实已经晚了,如果联系航空公司,推迟航班,反而会把马梅尔逼急,到时候闹出的乱子更大。”
“他现在神经紧绷,一点小意外发生,恐怕都会认为是公司追捕者故意所为…但是一旦让他安稳落地,直接逃到国境线以外,那就麻烦了。”
“让他安心逃到国境线以外。”吕真向门外走去,“查到他去西边哪座城市,帮我安排最快的飞机。”
唐文龙双眼瞪大:“等等,你要追杀到国外?!”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也惊住了:“这个我做不了主,我要联系华叔…”
吕真淡淡道:“告诉他,我去帮他杀人。”
登上飞机,马梅尔仍然没有松懈。
飞机上人数不多,加上他自己也不过七八人,但是作为人质是绰绰有余。
马梅尔的身形大小已经恢复原状,但是依然比常人要高大,近两米的身高就算在坐在座位上,依然是最吸引眼球的人物。
此时,他穿着一件本不该是夏天穿的卫衣,衣服后的帽子已经戴在了头上,双臂上还没有消失的褐色鳞片也被长袖遮住,整个人只有一张典型的中亚人的脸庞露在了外面。
脸上依然能够看出某些兽化痕迹,如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是接近三角形,让他看起来十分冷酷。
但是与之前相比,他现在至少已经是个人,而不是野兽。
穿着怪异,浑身又散发出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没有人愿意靠近马梅尔。
他独自一人坐在最后的位置上,脑子里的刺痛感还是不断地在折磨他,他的双眼时而清明,时而嗜血,总是不经意间瞥过前方乘客的脖子。
其实他的外伤并没有多重,后面那些追来的公司员工的攻击对于他而言,和挠痒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外伤也大多是吕真造成,但是以他变态般的恢复力,现在已经大致恢复。
对于他而言,最严重的伤势,还是灵魂上无形的损伤,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多少。
他自身的体质,对这种伤势束手无策。
现在想起那些色彩瑰丽的炁出现的场面,马梅尔仍然心有余悸,呼吸越来越粗重…
尽管被伤到这种地步,在他的理智判断中,他仍然认为吕真不可能是无敌天南的大法王的对手。
所以自身难保的吕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追杀他。
但是在兽性的机警的支配下,他还是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觉。
一旦情况稍有变化,那么他将立即做出激烈的应对。
“先生…先生…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喘气声消失,马梅尔侧头,冰冷的双眼看向了空乘那双美丽的眼睛。
楚楚动人,却如此脆弱…
涌动的兽性不断驱使他,去把眼前脆弱的美丽以最残忍的手法毁掉,但是理智却生生地阻止了他的行为。
“没事。”他转过头。
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的心脏恢复了跳动,僵住的空乘一个激灵,张开嘴结结巴巴道:您…您要是…有什么不适…”
马梅尔冷酷道:“我说…我没事,你没听明白吗?”
飞机从起飞到准时降落,中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从机场出来,马梅尔立即上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越野车,一直向西南疾驰而去。
天色亮起时,他已经出现在国境线不远处的地方,并继续向西南疾行,速度惊人,在崎岖的山间,犹如奔行的猛兽,快到肉眼无法分辨的地步。
半个小时后,他便跃过了国境线上的界碑,进入了他国领土。
站在一座小山上,马梅尔吐出一口气,完全松懈下来。
他回头看向那座分割国界的界碑,残酷一笑。
“我还会再回来的…”
以他往常的经验,一旦出了国界,那就意味着安全。
向西南穿过几百公里的瓦罕走廊,就是整个中亚最混乱的地域,也是他的天堂,从来没有人敢出到国境线以外,进入这片地域来找他的麻烦。
但是他终究有一天会再次回到这里,从他狼狈逃走的地方踏入国境,去找回他的尊严。
除了鲜血,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人再次恐惧他,再次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尊严和高傲?
不用太久,他马梅尔就将成为那些脆弱的蝼蚁的噩梦。
跨过国境,两边是截然不同的景象,甚至不像是同一个世界。
之前无论在如何偏僻的地方,总是能看到国道,或者发现他人活动的痕迹。
但是在这边,马梅尔放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不说国道,就连人烟都没见多少,可谓是荒凉无比。
从熟悉的山路上一直向西南行进,到二十里外,马梅尔终于见到了接应人员。
三男一女,四个雇佣兵装扮的中年人警惕地站在两辆装甲车前。
站在最前面的壮硕男人半边脸像融化的蜡一样,五官全被抹去。
另半边脸的五官也扭曲在一起,已经分辨不清是哪国人,独眼中的冷酷与马梅尔如出一辙。
其余两个稍矮的男人中,一人是东亚人的相貌,另一人是典型的中亚人。
唯一的女人剃成了光头,身形不比男人矮上多少,皮肤粗糙,相貌普通,偏于中性。
四人笔直站立,气度沉稳又凶悍,显然都是见过血的雇佣兵。
看见马梅尔出现在视野中,四人都松了口气。
光头女人拉开车门,拿出用大瓶装的水递给马梅尔:“您要是在北边遇到麻烦,完全可以让我们入境去接应您。”
她所用的是中亚某国的语言。
“这次和以前不同,你们去了也没用。”
马梅尔扯下身上的卫衣,露出身上没有消失的褐色鳞片。
即使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下,他的身体依然散发着凉意,如同冷血动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