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
图尔卡·阿拉卡诺失踪后第二天。
由于是夜晚,很多人在奔波了一天后,卸下了劳累了一天的疲倦,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喘息之机,商人在酒馆与客栈小声的谈笑着、讨论着收获;粗鲁的佣兵、酒鬼、暴徒、无产之人,在城中乱窜;士兵们或紧张,或打着呵欠的盯着城外。
乌云悄无声息的遮蔽了天上的双月,数千弃誓者越过卡斯河,正式围住了马卡斯。
没有宣告,也不像吟游诗人口中的英雄史诗,这些野蛮的、疯狂的瑞驰地区的原著甫一上来,便发动了攻击。
那一天,喊杀声与魔法的炸裂声响彻云霄;关于死亡的泣嚎不绝于耳。即便是耳聋的老妪,也会被发生在这天夜里的悲伤之事感到惊恐,感到悲恸。
很多人被杀,城门甚至一度被攻破。若非由于城中接二连三的动荡,那座雄伟的要塞中的贵族老爷们终于把他们花费在宴会、歌舞、赌博、嬉戏的精力分出了那么一丝城中的百姓上,这场战争在第一天的时候就要输了——
其实,关于这一点,罗迦图斯与其他很大一部分人都误会了马卡斯的老爷们,贵族们并非对城外之事毫无所觉,只是他们要应付的事更多,也更重要——在紧要关头,全身套着锻莫金属重甲,手持长矛与钢盾的城主府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召唤大师卡塞莫法术的帮助下,成功把入侵的弃誓者赶了出去。
而那些信奉娜米拉与海尔辛的原始部族也不甘示弱,他们中最强大的战士,荆棘之心与召唤大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但由于荆棘之心是被魔法仪式改造后的非人生物,高精法师的法术对其威力有限,结果双方谁都奈何不了谁。
第二天,等小罗迦图斯他们从紧闭大门的银血客栈走出来,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骸,以及被烧成白地的市集区和遭受无妄之灾的商业区。
“这太可怕了。”银血之女捂着嘴,晶莹的泪珠在美丽的大眼睛里不断的积累,最终珍珠般的落了下来。
“诸神啊,谁能保护我们?”
望着女神悲伤、惊惧、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怜的罗迦图斯·萨维乌斯头脑一发热,立下了冲动的誓言。
“我——我会保护你的,艾莉缇女士!我发誓!”
12日。
“你这个蠢货!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着能像路边那些不长脑子的白痴一样,被可笑的、歹毒的花言巧语蒙骗,去寻找什么战士的归宿!”老唐迪思怒气冲冲地冲着小罗迦图斯大喊,脸都被气红了。小罗迦图斯确信,若非往日里其趁手的那根木棒不在,保管老爹能跳起来,向很多时候那样,狠狠的教训自己一顿。
但是被爱冲昏了头的农夫之子这次却硬气地冲老父亲大喊:“作为一名诺德人,松加德是我们永恒的追求,舒尔见证,我宁愿战死,也不愿意一辈子在烂在田地里!就让那些该死的庄稼见鬼去吧,我要当一名士兵!夺取属于我的荣耀!”
结果把老唐迪思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很多人说,若不是母亲最后把他拉走,暴怒的老农夫一定会敲断小罗迦图斯的腿!毕竟用老农夫的话来说,反正都是送死,不如他来动手。
小罗迦图斯是狼狈地从客栈里逃出来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趁此机会,立下传说里骑士与伟大战士曾获得的功勋,原因,或许只有他知道。
“图尔卡·阿拉卡诺大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罗迦图斯,你能再给我说说吗?”
“真羡慕你能跟随图尔卡大人,如果是我…”
“快出来,罗迦图斯!看!你说,图尔卡大人会喜欢我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吗?”
每一次,罗迦图斯·萨维乌斯看着银血之女那在阳光下红扑扑的、如同一颗红苹果似的小脸,害羞的说着以上的这些话,内心都会涌现出一种混杂了嫉妒、羡慕、爱与愤怒的复杂感觉。
为什么那个受人尊重的人不是我呢?为什么——被爱的人不能是我?
生平第一次,罗迦图斯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和对生活的怨恨。萨维乌斯一家在边塞领只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甚至略显窘迫的农场主,即使他辛苦奋斗上一辈子,也不会有人觉得,一名农夫之子会配得上银血之女。
生平第一次,罗迦图斯有了属于他的野心。
14日。
小罗迦图斯从睡梦中惊醒,交战时的声音仍在他耳边回响,仿佛他仍处在那场血战之中。
他筋疲力尽的靠在冰冷的雉堞上,两旁战友抱着长矛和剑盾,呼噜有节奏的响着,仿佛白天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游戏。在更远处,更多和他们一样、年轻的、或涂着战纹,或满脸胡子的脸庞在朦胧的月光中若隐若现。
年轻人迷惑的眨了眨眼睛。这是在哪?为什么会到这里?他试着坐起来,结果却引来背部撕裂般的剧痛。他按摩着痉挛的腰部肌肉,过了一会才勉强的跪在地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臂的一处伤处,他不禁颤抖了一下。记忆一下子全部回到了脑海里。
是的,罗迦图斯·萨维乌斯最终还是参军了。如今的他是守备役第二纵队第四分队…总之,就是一个小兵。
农夫之子再度陷入思绪。
罗迦图斯子他们所在的备队被指派为守卫靠近西面的一段城墙,主要作用是消耗城外弃誓者们的弓矢和在主力军队休息的时候,看守城墙。
而战斗爆发得如同所有的战争一样,毫无规律,又恰如其分!
在图尔卡进入地底遗迹的第三天,弃誓者组织了一次攻城战,具体之细节罗迦图斯已不愿去回想。他只记得,当自己的剑锋第一次砍入一名脸上涂满了黑色战纹,流着长长的发辫,两侧毛发剃光,身上佩戴满了各种兽牙及动物骨骼的弃誓者的脑袋,他便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恐惧和肾上腺素的爆发,让农夫之子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了松加德的呼唤,“也许我选择真的错了。”罗迦图斯攥紧了手中长剑,那是老唐迪思的剑,当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阻止倔强顽固的儿子时,农夫偷偷让妻子给他送过来的。
这是一把帝国制式的铁剑,剑柄和剑身的伤痕与创口无不证明着,暴躁顽固的老农夫或许也有着他的故事。
“但无论如何,我已走上命运之路。”年轻的农夫之子看着天空中的双月,喃喃地道,“就让苏恩决定,我是否有进入松加德的资格吧!”
这便是诺德人。
鲁莽、顽固,但好战!也并不缺乏勇气!先祖伊斯格拉默的血液在他们身上流淌,勇士的归宿松加德在召唤!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剑刃上多了几个缺口,皮甲与裤子都还完好无损,但已变得皱皱巴巴。他不知道自己的大盾去哪了,唯一的一把弓箭还被他紧张得拉断了弦,如今也不知丢到了哪,或许是被哪位贪婪的家伙顺手偷走了——这是图尔卡在萨维乌斯农场时,随手做的一把木弓,或许并不精良,但对于需要自备武器的民兵来说,似乎足够了。
啊,短短的两天,让罗迦图斯·萨维乌斯从一名天真烂漫的,一辈子都没出过边塞领的农夫之子,成功变成了一名合格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