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和金庆峰稍微打量了下窗户的结构,周震直接抬手一拳,面前的玻璃霎时间四分五裂,碎成万千颗粒,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朝周围迸溅。
顿时,冰冷的夜风从外面呼呼的吹了进来。
由于金庆峰断了一条手臂,攀爬不便,周震微微下蹲,说道:“组长,我背你。”
金庆峰没有矫情,直接点头道:“好!”
说着,他走到周震身后,趴了上去,同时迅速固定好身体。
周震非常轻松的背起金庆峰,没有太多负重的感觉,他看了眼落地窗下方,立刻起身一跳,直接翻出窗外,朝下方落去。
耳畔风声顿起,刚刚下落了几米,周震猛地抬手,一把抓住34层落地窗外部的窗框,稳稳止住了自己和金庆峰的下坠之势。
一声闷响,两人的身体撞在了34层的玻璃上。
透过玻璃朝34层电梯厅里看去,花枝吊灯照出大理石铺砌的地面,里面一切正常。
没有在这一层过多停留,周震背着金庆峰,很快又朝斜下方的一个落脚点跳去。
整个中心医院安静若死,探照灯时不时的急速打过,照出他们的身影,却没有任何一名安保人员出来干涉。
抬头朝楼顶方向望去,像是笼罩在一团幽邃的云雾里,原本笔直的楼体,似乎都出现了些微的扭曲、融化痕迹。
周震收回目光,不再多看,继续爬向下方的楼层。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29层的落地窗前。
没有半点迟疑,周震抬手一拳,用刚才破窗的办法,打碎了29层落地窗的玻璃。
玻璃破开,难以计数的碎末哗然落下,打的四周一片噼里啪啦作响。
周震手臂微微用力,立刻带着金庆峰翻了进去。
噗噗噗…
刚刚在29层的电梯厅站稳,两人就发现脚底下湿漉漉的,抬头朝前一看,就见头顶一排的自动喷淋灭火装置正在朝四周喷射清水,哗啦啦的跟进了澡堂一样。
它们显然已经打开有一会了,天花板、墙壁、消防门、地面…到处都是水渍。
整个电梯厅的地面都已经浮起了一层积水,水流覆满地砖后,还在顺着门缝朝电梯井里面渗透,但除了喷水的动静外,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出来查看。
周震放下金庆峰,两人立刻组成一前一后交替掩护的站位,端起手中的枪械,一步步的朝里面走去。
出了电梯厅,里面就是一条走廊,正对着电梯厅的墙壁上,挂着简单的楼层平面图,标注这一层有医务科、档案室以及专家休息室。
以电梯厅为分界,在他们左手这一侧的走廊,都是医务科办公室,以及一些专家休息室,右侧则是档案室。
此刻走廊上空无一人。
稍微考虑了下,两人就决定先进医务科办公室看看,刚刚往左边走了两步,迎面就有一个嵌在房门侧面的铭牌,标注着“值班室”。
这间房间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有灯光传出,似乎有人在里面。
周震与金庆峰一左一右贴在门的两侧,然后伸出枪管,不轻不重的敲了敲门。
咚咚咚!
门内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反应。
周震不再耽搁,直接上前一脚踢开门,就看到门后是一个十几平方的办公室,正对着门摆放着两张办公桌,桌子上有电脑等办公用品,侧面还有一台打印复印扫描的综合机器,角落里放着饮水机。
现在右边办公桌配套的转椅空着,只有左边的办公桌后有人,那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护士,没戴护士帽,黑发盘成低髻,用发网套在脑后,她手里拿着一支荧光笔,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面前的电脑开着,桌面似乎设置了从不待机,屏幕的微光打在她头上、手臂上,手臂下还压着一叠内部表格。
护士肩头微微起伏,显然睡得很沉。
周震示意金庆峰在后方戒备,自己走到这名护士的旁边,试探性的用枪管推了推对方,护士没有任何动静。
周震和金庆峰都没有意外。
金庆峰收起步枪,闪身进门,迅速说道:“把人搬开,我用一下她的电脑。”
周震点了点头,当即走过去,将坐在转椅上的护士,连同椅子一起推到角落里,把旁边空着的工位上的椅子拉过来,放到了电脑面前。
金庆峰迅速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卡通造型的小挂件,小挂件的外观很普通,似乎任何一个小摊上都能够买到。
挂件拔开之后,露出接头,他将其插在显示屏下方的一个接口上,下一刻,屏幕上立刻出现一个简单的对话框。
嗒嗒嗒…
快速的键盘敲击声响起,金庆峰盯着显示屏,不断操作。
周震握紧了枪,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的异常。
屋子里一时间格外安静,只有键盘声不断响起。
很快,金庆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当即说道:“这台电脑连接了整个滨海市中心医院的数据库,已经查到程思源和施心宏这两名医生最近的诊治记录。”
“程思源是滨海中心医院记忆科科室主任医师,滨海市医科大学博导,师从我国记忆科泰斗邵郁芝,他近年发表过好几篇影响力很大的相关领域论文,在业内很受认可,不少病人会专门从其他地方赶来求诊。”
“目前他在滨海中心医院的住院病人只有4个。”
“分别在45层b区4号病房a、b、c床,以及72层1号病房…”
“72层的病人,名叫‘季元涛’,22岁,不是本地人,是从其他城市专门来挂专家号的,入院已经一个星期。”
“根据记录,他的病情是多重梦境,主要表现为‘记忆混乱’,而且每次从噩梦中醒来,身上就会莫名其妙的多出很多外伤。”
“施心宏是程思源的同门师弟,也是记忆科副主任医师。季元涛本来挂的是他的号,但施心宏为其诊治后感到比较棘手,所以邀请了程思源一同会诊。”
“施心宏目前没有住院病人,经常复诊的几个病人都自行居家,只需要在约定的时间前往门诊治疗。”
“对于季元涛的治疗,起初是以缓解焦虑、抑制情绪的药物为主,但后来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而且程思源还发现,季元涛有严重的失忆,又增加了抗保护机制的用药…”
“另外,程思源为了研究季元涛的梦境原理,备份过季元涛噩梦中的记忆,并且对自己进行了移植…”
听到这里,周震顿时明白,程思源和施心宏两名医生,之所以能够得到72层的病人季元涛的“数字”,多半就是移植了对方记忆的缘故!
这个时候,金庆峰接着说道:“每条诊疗记录,还有更加具体的治疗过程,但需要程思源和施心宏的权限,才能查看。”
“强行破解,时间肯定不够!”
周震点了点头,现在72层的季元涛,还不能影响距离太远的楼层。
但再过一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问道:“去其他地方看看?”
金庆峰点头。
两人立刻起身离开了“值班室”,朝其他房间走去。
哗啦啦…哗啦啦…
走廊上,自动喷淋装置还在不断朝外喷水,整个走廊看起来仿佛水帘洞。
消防门的防火玻璃也已经破损,内部的防火胶流淌出来,化成防火隔板,挡住了消防楼梯间的通道。
看起来就好像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惨烈的火灾,但实际上,面前除了这些坏了的消防设施外,什么也没有。
两人淋着人工雨水挨个检查两侧的房间,其中大部分的房门都上了锁,敲门也没有回应,踹门入内后,有的房间是空着的,里面的桌椅收拾整齐,似乎今天不当班;有的里面有人,但都在睡觉,无论如何也无法叫醒。
所有的房间里,自动喷淋设备都是开启状态。
检查了几个房间后,他们再次打开一扇门,这扇门后没有人,不过,靠墙有个透明的恒温柜子,里面摆放了不少药物,由于柜子的保护,尽管头顶清水源源不断的喷洒出来,里面的药品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两人稍微检查了下,就看到了一些眼熟的名字,正是刚才记录之中,程思源和施心宏为季元涛开过的药物,有的能够抑制情绪,有的能够抗保护机制…
周震立刻打开柜门,动手把这些药物全部收了起来,他的“数字域”平面迁跃,副作用是偷窥偷拍,这是情绪的一种,这些抑制情绪的药物,对他有用!
至于抗保护机制的药,出于本能,他只顺手拿了一盒…
这个时候,金庆峰也已经搜查完整个房间,没有其他的发现。
两人离开这里,立刻去了隔壁的屋子。
隔壁的屋子面积比较大,最里面是相对的两张办公桌,以及一些办公设备,矮柜上还有咖啡机、微波炉之类的小家电。
外面则放了一张宽大的实木桌,桌子上散落着几本厚厚的医疗书籍,以及一些纸质资料,围绕实木桌是七八把造型简单的实木椅,椅子上坐满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此刻或趴或靠,全部呼呼大睡。
旁边做了一个休闲角,椭圆形的茶几跟两张沙发椅,茶几上同样有一摞专业书籍,其中两本是摊开的。
此刻,自动喷淋装置已经把那些书籍、材料、椅子、桌面全部喷湿,积水顺着桌面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
有两名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靠坐在背对着房门的沙发椅中,一动不动,任凭清水打湿他们的衣物、帽子,身体微弱的起伏着,似乎同样陷入了沉睡。
周震和金庆峰小心翼翼的靠近,注意着他们的情况。
随着脚步移动到这两名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的侧面,周震和金庆峰顿时发现,这两人的情况,很不对劲!
坐在左边的身影,全身皮肤都变成了坚硬的质地,暗色与浅色矿物相间,仿佛条带状断续排列,类似于片麻岩,看不出半点血肉,在其脑袋上,戴着一顶绿色的医生帽;右侧的身影耷拉着脑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发芽一样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线段,这些线段从他体内一直延伸出来,藤蔓一样垂落到四周的地面上,围绕着他坐的沙发,仿佛地上铺了一小块怪诞的毯子,他头上,同样有一顶医生帽,不过是蓝色的。
是感染者!
周震和金庆峰立刻停住脚步,快速扫了眼四周,很快在最里面办公桌上看到了两个三角台卡,上面写着办公桌主人的名字…
程思源!
还有施心宏!
金庆峰和周震立刻抬起枪口,对准了两名医生!
运气不错!
这两名医生,现在都在熟睡之中!
这是他们在29层,最大的收获!
周震立刻低声问道:“组长,还有能量手雷吗?”
金庆峰摇了摇头,回道:“两颗能量手雷,已经全部用完。”
“能量检测装置,也被卡在了电梯井里。”
“我现在身上真正能够伤到感染者的武器,只有能量子弹。”
周震没有意外,当即说道:“程思源的身体看上去很坚固,不容易打穿,先解决施心宏!”
金庆峰微微点头:“小心点,一定要一击毙命。”
“任何一个醒来,都非常麻烦!”
说话间,两人已经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还在不断生长着线段的施心宏身旁,周震一点点抬起枪口,对准了施心宏的脑袋,而金庆峰则用枪口抵住了施心宏的心脏。
金庆峰轻轻的默数:“三…”
“二…”
“一!”
两人同时开枪,能量子弹刚刚在枪口爆出一蓬淡白色光芒,就立刻打进了施心宏的身体,震荡的枪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施心宏的躯壳当即被打出一个个窟窿,伤口中迅速流淌出一种漆黑的雾状物质,它刚刚出现,立刻飞快扩散,几乎瞬间遍布了四周空间,头顶的灯光一下子忽明忽暗起来,整个房间的温度,也开始变得冰冷刺骨。
周震和金庆峰急忙后退,同时屏住呼吸,无比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黑色的雾气很快褪去,房间里重新变得清晰,灯光也马上恢复了正常。
但下一刻,刚才的寒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浪汹涌而至,再看整个屋子,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头顶的自动喷淋装置却没有任何反应,沙发椅、桌子上的书籍、纸质资料、办公桌…全部都在火光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房间里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刚刚在旁边沙发椅中睡觉的施心宏和程思源,都已经不见踪影!
周震脸色一变,他们进入了另一场梦境之中!
不出意外,这是那名施心宏医生的梦境!
金庆峰立刻说道:“快离开这里!”
周震点头,两人立刻朝外走去,只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大门被锁上了。
金庆峰毫不迟疑,抬手对着门锁就是一枪。
门锁被打碎,金庆峰用枪管一挑门把手,金属质地的门把手在火灾的高温下,变得滚烫,他稍微用了点力气,就直接断了下来。
旁边的周震没有迟疑,一脚朝大门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