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与顾经年的会面,魏禥颇有收获。
他虽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对炼术一道应该十分好奇,一直作侧耳倾听状。
末了,对顾经年也愈添了几分笼络之意。
出身皇家的人出手大方,魏禥兴致一起,就打算送顾经年一件礼物,问他想要什么。
既然如此,顾经年干脆道:“我想去昭文馆看看当年从崇经书院抄投的书籍。”
“你去不了。”魏禥当即摇头,道:“昭文馆规矩严苛,非寻常人可进。”
当惯了上位者的人,他不给顾经年再提条件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道:“这样吧,换个要求,我与开平司说一声,提你为捕尉。”
顾经年只好起身,道:“多谢殿下。”
正此时,易妍却是不小心把手里的酒壶撞在了他身上,满壶的酒顿时淋了他一身。
“公子,奴婢知错。”
易妍连忙告罪,伸手擦了擦顾经年的衣物,道:“奴婢回府去取衣裳,夜里冷,公子万一受了凉…..”
“不必。”魏禥吩咐身后的侍婢,道:“你去取一套我的衣物来。”
“多谢殿下赐衣。”
“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于是,等顾经年从魏禥的私宅出来,身上穿着的已是一件绢制斓袍,看起来虽不显华丽奢侈,唯有识货的人能看出来这衣裳的不凡之处。
很快,他与易妍就坐在了马车上。
马车是易妍准备的,没有车夫,那马儿的耳朵很长,如同兔耳,仿佛能通主人的心意一般,自己在城中兜着圈子。
“样子还记得吗”
“嗯,你闭上眼。”
易妍也没点灯,从坐垫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匣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夜明珠。
她用这珠子照着顾经年的脸,道:“你长得真好。”
“不如王缉事。”
顾经年难得想说几句让易妍听得高兴的话。
他实在不知怎么报答她了。
但这句奉承没起到效果,易妍没应他,专注地替他乔装,时而教授他几句。
那糊状的活物又在脸上挪动,有时顾经年睁眼,看到易妍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两人一对视,他又闭上眼。
“好了,张嘴。”
忙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易妍配了一瓶改变声音的药汁,让顾经年喝下。
而马车也兜到了北市附近,凤娘安排了接应顾经年的人。
“多谢了。”
顾经年开口,已是魏禥的声音。
他准备下车,却被拉了一下。
“差点忘了,手给我。”
易妍很快又在他手上画了一个疤,拿起镜子问道:“你不看看”
“哦。”
顾经年这才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见到了魏禥那张脸。
他遂赞道:“先生手法高明。”
易妍笑了笑,道:“去吧,小心点。”
顾经年拿起一个斗笠戴着,下了马车,走进黑暗中,在一间小铺子的后门敲了敲,很快,门被打开,高长竿探头一看,愣了愣。想要进门的顾经年被拦住,只好道:“怎么”
“你不是我等的人。
“我是。”
“你不是。”
难怪凤娘总叫他们“赔钱货”,带着这种笨蛋一起离开中州,难免要增加风险。
好一通解释,顾经年终于让高长竿相信他就是要接的人。
小铺子只有一张桌案,案上丢着一堆鸡骨头,旁边放着一个铜锣。
“给钱吧。”
高长竿拿起铜锣,道:“我带路,得吃鸡,一百钱。”
顾经年遂摸出一块碎银子放上去,引得高长竿大喜,又是摸又是咬,把银子仔细收好,嘴里嘟囔道:“穿好衣服的就是不一样。”
“带路吧。”
“站好,闭眼。”
顾经年于是闭上眼,高长竿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
这一站就是很久,很久。
就在顾经年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他感到周遭的环境变了,自己像是坠入了一片虚无之中,耳畔有无数的声音呼啸而过。
一瞬间之后,他感受到了风。
抬头看去,眼前是高高的宫墙,一轮明月挂在宫墙上方。
这里是宫城之外,一个颇稳秘黑暗之处,旁边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一个车夫正坐在车上。
鼻尖忽闻到一股烧鸡的味道,高长竿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一只烧鸡,剥开包裹的荷叶自顾自地吃起来,也不问顾经年吃不吃。
很快,地上多了几个干干净净的鸡骨头,高长竿擦了擦嘴,蹲下。
顾经年以为他在解手,走向马车。等到了马车边时,再转头一看,高长竿已不见了。
扮成车夫的老黑伸出手,道:“租车一千钱,车夫一千钱。”
“赊账吧。”
顾经年方才给的太多,已经没钱了。
他确实没想到这些赔钱货会要两次钱,还挺精明的。
老黑见他不给,就有些慌了,道:“给你便宜点也可以。”
“我没太多钱,下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