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秘的第三方,看上去至少不是敌人——和外面小巷里跟湮灭教徒交手的人是同一拨么?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第三方”的力量可就要好好关注关注了。
脑海中转着各种各样的猜想和推论,阿加莎的目光缓缓扫过“临终记录”上的字句,而随着那些浸润着决绝、勇气和觉悟的文字映入视线,这位守门人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沉重、严肃。
留下记录的主人……竟然曾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和记忆。
短暂沉吟之后,阿加莎轻轻吸了口气,她将那份临终记录郑重其事地放回到书桌上,随后一手提起了随身携带的手杖,以锡制杖端在地板上缓缓划过。
金属和木板摩擦的声音响起,苍白的火焰在杖端燃烧起来,并在地板上留下了同样苍白的发光痕迹,而随着这火焰与发光痕迹的延伸,手杖在地板上的摩擦声开始起了变化——它变得低沉而迟缓,仿佛已经有一层厚厚的屏障在无形中建立,将周围的空间一点点隔绝开来。
很快,阿加莎便勾勒出了一个足以供成年人站立的三角形区域,并在三角形区域内描绘了死亡之神巴托克的符文,随后她迈步走入三角形中央,一只手将手杖置于身旁,另一只手则伸向自己的眼眶。
一枚鲜活的眼球从眼眶中跳出,落在她的手心。
只一瞬间,周围便安静下来,所有来自现实维度的声音都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三角之外,紧接着,寂静中又浮现出了数不清的窃窃私语,仿佛有千百个不可见的窥视者正聚集在三角之外,对守门人喋喋不休地述说着什么东西。
阿加莎抬起手,手心向上,用自己的眼球扫视周围。
房间中的一切,包括那些忙碌的守卫者,空气中飞扬的尘埃,以及墙上挂钟的指针,都如凝固的琥珀般陷入了静止,并在静止中飞快地褪去色彩、陷入昏暗,一种异样的苍白辉光则从窗外弥漫进来,透过了那些封堵在窗口的木板,将房间映照的影影绰绰。
而在这一片诡异苍白的静滞时空中,只有三角形中间的阿加莎还维持着活人的模样与色彩,她紧闭双目,只以左手托举着自己的眼球,一边扫视四周一边冷静地开口:“我要与这里的死者交谈。”
周围那令人烦躁的无数窃窃私语声突然减弱了不少,阿加莎则转动着左手,让自己的眼球看向不远处那张书桌。
那里是留下“临终记录”的民俗学者布朗·斯科特最后工作过的地方,理论上,如果真的曾有一个灵魂在此驻留,那它的些许余晖应该还在此处徘徊。
哪怕房间中随处可见的“泥浆”显示着当初这房间里的极有可能只是一个被超凡力量凝聚出来的“怪物”,那个“怪物”体内也显然是曾有人性的,对这一点,阿加莎在看过那份记录之后便已经确信无疑。
然而在那空荡荡的书桌旁,她什么都没发现。
没有灵魂的余晖,没有执念形成的投影,甚至看不到一点代表灵性残余的闪光,那里只有一张失去色彩的桌子,桌子上堆积着黑色的物质,物质上升腾着细细的烟雾。
阿加莎的眼球在手心中慢慢晃动着。
守门人在思考。
是因为死亡时间过久,灵魂余晖已经消散?还是因为当初待在这房间里的只是个“赝品”,所以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人性,而只是模拟出了记忆和人格?亦或者……那灵魂已经通过了巴托克的大门,进入了安息之地?
最后一个猜想尤为不可能——毕竟从房间的现状来看,即便那位“布朗·斯科特”曾有灵魂留在此处,也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污染,而受到污染的灵魂……是无法穿过那扇门的。
可灵魂去哪了?
周围低沉的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还吵杂引人烦闷。
灵界的阴影们开始不安分了,它们对突然入侵的不速之客没有好感——哪怕身为强大的守门人,也最好别在这个深度待太长时间。
想到这,阿加莎抬起手杖,在地板上顿了两下。
锡制手杖在顿地时竟发出仿若雷鸣般的轰然巨响。
“尘世的守门人阿加莎,想要与亡者世界的守门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