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我给您带了最爱吃的蜜饯,还有好酒,您先歇着。”
张家大少爷殷勤伺候着,打开了酒坛子让老人闻,笑道:“现在到了山下的,只是几个不成气候的妖人而已,乌头先生他们就打发了,还不需要您老出手呢,且只耐等着便是。”
老人嗅见了酒香,便也无声的笑,用力挥着手,命他快快倒来,让自己喝。
而于此时的山下,那不食牛三门门主,却也对视了一眼,皆暗自鼓劲,有人笑道:“之前因着师叔们没有出现,咱们那位教主,也天天忙的狠,倒是没人解开这道严令。”
“倒是二十年来,一直无法名正言顺的与十姓交手,还真不知道咱不食牛比十姓差在了哪里…”
眼见得这三门门主,以及座下师兄弟们,都已暗自做好了准备。
那位面色苍老的大师兄却微微摇了下头,缓缓的走上前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三柱香,恭敬擎住,向山脚处走了几步。
那座山上,贵人张家的四大堂官,便也皆有些如临大敌,微微凝神,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害首一门斗法,向来便是讲究一个算计,有人攻,有人守,无论是伤人还是害人,皆在无形之间,走错一步,一个失眼,一句说错了的话,便都有可能使得形势大变,害死了人。
他们口中说着,但对这些撑了二十年还没死绝的不食牛妖人,却也不敢太过轻视,尤其是那位不食牛大师兄,其一举一动,都让人谨慎,甚至准备拼命。
但他们却没想到,这位大师兄走上前来,却只是高举了香,然后慢慢鞠了一躬。
四下杳然,悄无声息。
山上的人等候许久,都有些诧异了,忽然笑道:“你是终于识得厉害了,过来讨饶不成?”
“只是弯腰可不够,怎么也须得跪下磕个头,才能进了张家这个门!”
“不能磕头。”
不食牛大师兄慢慢道:“无论是师尊,还是教主,都说过,不许跪!”
“另外…”
他缓缓抬头,看向了山上,看到了这里危机四伏,不知贵人张派来了多少高人,又做了何等样的准备,可面上,却只是古井无波,轻声叹道:
“我们也不是过来跟你们张家斗法的,我们只是在等那处被贵人张养出来的龙穴被毁之后,屠龙来的!”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们是过来收拾残局,并见证龙井师叔这一箭的…”
“胡言乱语!”
那山上之人听着,只觉哂笑,厉声喝道:“你那师叔在何处,还不现身?”
“现身?”
不食牛大师兄闻言,却是笑了起来:“都说张家门里,就没有一个懂这害首本事的,我之前倒是不信,如今才算长了见识!”
“害首一门真正的本事,乃是算天地之玄妙,若是还需要现了身,见了人,再出手,那如何还能算得上高明?”
“你…”
山上之人顿时大怒,还想再说,可不食牛大师兄,却已忽地抬头,向上看去。
一时,苍桑眼底,竟有着无尽的激动与惊喜:“来了…”
“不好!”
而在此时的山上,已做好了各种布置的贵人张家四大堂官以及各路高手,也忽地在这一霎,只觉头顶上的日头仿佛被遮住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们吃惊至极,已是纷纷的提起了心神,做好准备,那石头屋子前,老人更是将酒坛子扔到了一边,猛得站了起来,佝偻的身影,居然在此时站得笔直,缺了一条腿,但身躯却异常雄壮。
就连没了舌头的嘴巴,也已骤然张开,口中呜啦呜啦,仿佛有什么旁人听不懂,但却隐然影响到了这一方山川世界的话,正快速从口中说出,惊天地动,震慑鬼神。
但下一刻,他身子便忽然之间僵住了。
想象中那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争斗并未出现,一切只在无形之中,便仿佛轻风悄悄吹过,大地悄然复苏,却未惊动地上的残雪。
他兀自张大了嘴巴,保持着念咒的模样,但却忽而僵在了当场,神魂,意识,尽皆化于无形。
而在他这座石头屋子后面,那一方小小的玉壁,也在此时,忽然出现了一个裂痕,蛛网般的裂痕,正在一点一点的扩大,紧接着,便从这石壁之中,开始渗出了汩汩黑水来。
这一刻,山上山下,完全没有人反应过来,惟有那位不食牛大师兄,手持三柱香,深深的一揖到底,眼眶发红,高声大叫:“十门不过凡间术,仙人一箭天上来!”
“诸位师弟,龙穴已破,随我,为这天下人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