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艾格妮丝却没有察觉出其中的微妙不同,因为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太离奇了,有点超乎她的想象,她很难想象陛下居然会因为想要讨好某个人而满足她任性的要求。
所以既然安德烈否认了她是陛下派过来的,艾格妮丝也算是放下了心来,原本高涨的怒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至少自己并没有被厌弃,更没有被陛下公开羞辱。
虽然之前艾格妮丝几次说过“哪天陛下厌弃我了,我就自觉离开”之类的话,但刚刚品尝过甜蜜滋味的她,内心当中可不愿意这么快就被扔到一边去。
“哼,就算如此,我也不应该蒙受如此对待,今天的冒犯我是不会轻易忘记的。”于是,她面色稍稍缓和了下来,然后冷哼了一声,“这位神秘女士,今后还会留在巴黎吗?”
“我……我不知道,也许会吧。”安德烈摊了摊手。“不过,至少从目前来看,她对巴黎还是挺流连忘返的。”
他是确实不知道,玛丽亚公主又不会对他说今后的打算。
“怎么,还真是个外国人吗?看来还真是什么了不得的贵客呢……”艾格妮丝又冷笑了一声,她没有察觉到,自己无意中也变得跟玛丽亚一样阴阳怪气了起来,“看来,我们以后恐怕还有机会见面吧,不过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一定要好好弄个清楚,这位傲慢自大任性妄为的女士到底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艾格妮丝和她的家人并没有去过巴伐利亚或者奥地利,所以当然认不出玛丽亚,客人们里面虽然有去过奥地利的,但看到苏菲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有见过苏菲的人,也不可能确信自己在巴黎看到了那位王子妃,只会觉得自己碰到了个长得像的女人罢了。
所以,尽管她的猜测已经接近了真相,终究现在还是没有揭开真相。
而这对安德烈来说已经足够了,反正只要今天没出事,他就算完成了任务,对得起陛下。
至于以后如何……管它呢!爱怎样就怎样,他才没有兴趣为任性又自大的玛丽亚公主担心。该担心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眼见艾格妮丝终于放过了自己,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然后闷不做声地向艾格妮丝躬身行礼,然后悄然也回到了人群当中。
此时,玛丽亚正躲在一个角落里,还在为刚才差点被人逮住而惊魂未定。
虽然她素来任性妄为,但因为公主的身份,再加上父兄的宽容,所以从小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更养成了她不计后果的傲慢。哪怕隐姓埋名来到巴黎游玩,她在骨子里也是把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人,全没有把什么规则和礼节放在眼里。
可是当刚才被艾格妮丝步步紧逼的时候,她才惊觉,现在自己和平民无异,围绕在自己身上的光环其实是“公主殿下”这个头衔带来的,而不是天然就在她身上的,她没有警卫,没有随从,更没有权势,在这里她孤立无援,甚至可能任人宰割。
这自然极大地刺伤了她骄傲的心。
“您没事吧?”这时候,从艾格妮丝面前回来的安德烈,也跑到了玛丽亚的身边,然后询问她。
“我没事,只是刚才有些……有些惊诧而已。”玛丽亚强颜欢笑,而后回答。“没想到她看上去很有教养,却还这样粗暴!”
“粗暴?我并不这样认为。”安德烈摇了摇头,“任何一个人在家里碰到了可疑人物的时候都会提高戒心吧?更何况,还是您主动去冒犯了她。”
“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她现在这么出名,我想要见识一下也很正常吧?”玛丽亚听出了对方的指责,于是为自己辩解。
“您应该庆幸她现在脾气这么好。”安德烈笑了笑,“她可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剑士,不光是我,很多人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难怪……刚才那么凶!”玛丽亚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刚才为什么对方气势如此可怕,更后悔自己在毫无情报的情况下做出了冒失的举动。
但片刻之后,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全都落到了旁人的眼中。
一股难言而且苦涩的羞耻感由此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为自己身为公主居然会害怕一位臣仆而感到羞耻,更为自己这种畏缩被别人全程看到而感到羞耻。
就算是才貌俱全,就算是品德高洁,就算是身手了得,那又如何呢?她终究不过是别人的臣仆,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情妇而已……
一想到这里,玛丽亚顿时又冷笑了起来。
“看上去她确实厉害,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仰人鼻息,一家人靠着你的陛下的施舍过活……有什么好洋洋得意的?”
玛丽亚这种强行为自己挽尊的表现,当然也没有逃过安德烈的双眼。
他不无忧虑的感觉到,这两个人好像谁都不想善罢甘休,以后恐怕还会有什么冲突。
安德烈是了解艾格妮丝小姐的,在所见过的人当中,她只怕过陛下,也只对一个人折过腰,虽然内心当中因为几次三番的打击而对艾格隆心怀敬畏,但她却不怕其他人,之前哪怕面对奥地利的王子她也敢于动手亮剑,所以哪怕日后知道玛丽亚真的是一位公主,她恐怕也不会退缩。
而玛丽亚就更不用说了,她几乎可以得罪任何人。
所以这两个人日后要是闹起来的话……哎呀,那可真的是火花四溅吧?
安德烈一想到这里,就不禁为陛下捏了一把汗。
不过,那并不是他需要去担心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