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久等,随着晨光越来越亮,一群联军的步兵向台地靠近。虽说是“步兵”,但他们并没有统一的制服,也没有规整的队形和维持秩序的军官们,而是穿着普通的衣物,头上戴着头巾。
不过,他们的勇气和狂热却足以弥补这些缺点。每个人都高喊着,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台地快速冲来,随着距离的接近,原本乱糟糟的声音渐渐地足以能够听清楚了,那是圣战者们千年来呼喊的口号。
刺激着他们的,并不只是真主的口号,更多的是家园被入侵和摧毁的仇恨,此时他们的眼睛里满是骇人的光芒,似乎根本不顾惜自己的生命,一定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在这乱哄哄的场面当中,放置着大炮的台地成为了最主要的目标,而这也完全在法军的预料之内。小小的台地上,炮兵军官们一边计算着距离,一边调整着大炮的射击角度。
当距离接近到只有几百米左右之后,炮兵的军官们终于下达了命令。
“开炮!”
在低沉的怒吼声当中,大炮内的霰弹被发射了出去,虽然这只是方便机动、使用三磅炮弹的轻型火炮,但在对面没有压制火力的情况下,这几门火炮足以成为死神的使者。
在转瞬间,霰弹被炮送上了高空,然后在冲锋过来的敌军上空爆炸,大量的铁质的葡萄弹也随之倾泻而出,这些细小的铁珠在高速动能的加持下变成了凶恶的利器,犹如是铁雨一样洒落在荒原上。
弹丸在空中四散纷飞,然后落到了下方区域,顷刻间覆盖了发起密集冲锋的部族勇士们,在他们的身上和头上脸上打出了致命的伤口,不少人就地扑倒在了地上,或死亡或陷入昏迷。
但即使是这样的弹雨,也并没有挫伤进攻者们的热情和仇恨,他们仍旧悍不畏死,继续向着目标发动冲锋,
而台地下方的法军步兵,分成了三排,前排卧倒在地,中间屈膝半跪,后排则站直了身体。眼见他们正在接近,他们纷纷抬起自己手中的滑膛枪,瞄准了对面冲来的敌人。
在军官下令开火之后,三排士兵按照顺序开火,密集的弹雨再度给了进攻者迎头痛击。转瞬间就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而这惨痛的打击,让少部分人开始迟疑,想要退缩和逃跑,但是冲锋的洪流仍旧裹挟着剩余的人们继续往前冲击。
因为法军在台地下的步兵兵力并不太多,所以幸存者们得以冲到了台地之下,然后与法军的士兵展开了刺刀白刃战,而就在台地下的两方士兵们缠斗的同时,台地上的轻炮也在不断轰击着远处的敌军。
就在两方围绕台地和炮兵阵地绞杀的同时,在法军左边的侧翼,集结起来的部族骑兵,也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法军几个阵地的结合部席卷而来,意图冲击法军最薄弱的位置将各个方阵分割,然后予以各个击破。
密集的马蹄猛烈敲击着地面,让大地都在为之颤抖,柏柏尔人骑士虽然在历史上威名不如埃及的马穆鲁克骑兵,但是论骁勇和精悍也并不弱。而法军一路走来的烧杀抢掠,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斗志,此时在仇恨的驱使下,手持刀剑甚至长矛的骑兵,犹如滚动的潮水一样冲向了法军阵地。
相比于冲锋的步兵,他们的冲击要更加快速、更加威力巨大,炮火和步兵的枪弹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损伤,顷刻间就冲到了法军阵地的前方。
为了对抗冲击力和速度都极为惊人的部族骑兵,守候在左翼的法军骑兵也随即发动了冲锋。
因为是各个部族的联军的缘故,柏柏尔骑兵勇敢有余然而纪律性不足,甚至没有经过长时间的队列和战术训练,而且装备也并不整齐,有些人甚至还骑着骆驼,他们的队列也颇为松散,这种“纪律性不足”的先天弱点,严重削弱了他们的冲击力。
而法军骑兵,按照严格的战术条令,身穿耀眼制服、头戴马鬃头盔的龙骑兵先是排成了整齐的队列,腰间别着步枪,手中手持着长长的剑,在军官的命令下,他们带着战马以整齐的队列缓步前行,然后逐渐快步加速,最后在阳光的照射下,豪迈地冲向了迎面冲来的柏柏尔人。
两支骑兵犹如是两辆失控的马车一样狠狠地撞到了一起,然后渐渐地失去了速度,前沿的骑兵纷纷勒住马头,然后挥舞着手中任何的兵器互相砍杀。
骑兵的对拼往往持续不了多久,在短暂的交锋之后,队列不够密集的部族骑兵被击退,然而他们的勇猛精神并没有消失,在前沿的骑兵后撤之后,他们与后方的战友汇合,然后再度向前冲锋,向着法军发起冲击。
一波又一波,在这片并不宽广的平地上,两方的骑兵进行着残酷的绞杀,往往一方被击退之后立刻又发动反冲击,誓死要击退对手。
当然,因为法军骑兵的纪律性和战术更强,所以组织相对松散的柏柏尔人损失更大,曾经看似源源不绝的骑兵冲击,似乎也开始后继乏力了。
短短时间里,这片荒原已经是死伤枕籍,到处都是掉落马下的骑兵的尸体,和被枪弹击中倒地的战马尸体,鲜血四处横流,灌溉着这片贫瘠的土地,仿佛要在未来把它变成一片农田。
在短短几刻钟之内,这片仅仅只有几平方公里的战场,出现了好几个焦点战场,台地下、侧翼的旷野以及方阵之间的结合部,厮杀尤其惨烈。
而位于法军正后方位置的特雷维尔侯爵,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惨烈场面,丝毫不为所动。
虽然他体恤自己的下属,但是一旦上了战场就没有同情心存活的余地了,想要获得胜利就一定要付出牺牲。
而他的任务就是让这种牺牲变得“物有所值”。
当然,在死去士兵的父母,妻儿心中,为了帝国和某些人而牺牲到底“值不值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面沉如水,耐心地观察着战场的形势,时不时将身边的副官作为传令兵派往几处战场,而他犹如鹰隼般的视线则在死盯着战场的各处角落,寻找着敌军的攻势衰减下来的迹象,寻找着投入预备队一锤定音的机会。
虽然现在战事尚且焦灼,但是他已经确信,胜利必将属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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