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这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南方还有一些我的旧部,他们应该会听从我的命令。”马尔蒙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阴郁地低下了头,“但是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愿意在这个时候对一个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人开火。”
马尔蒙的怀疑,也正是布尔蒙元帅所担心的,所以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人心浮动的时刻,他们又能保证谁一定是忠于王室的吗?
好在,马尔蒙的抱怨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去尝试,否则就满盘皆输了!”
给自己打了气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里昂,关键是里昂。我只要在里昂坚持住,他就没有办法再北上了,等巴黎的变乱平息下来之后,国王就可以有办法腾出手来解决掉他。”
马尔蒙没有说“万一里昂没保住,后果会怎么样。”
因为历史上的那一次,已经论证了后果。
1815年3月1日拿破仑一世法国登陆。
接着,他没有忙于急速进军,而是在各处搜罗旧部,以及那些退役的军人们,然后再继续向北挺进。
到3月5日中午时分,拿破仑抵达到了法国南部阿尔卑斯山区,深入到了法国腹地,而这时候,刚刚复辟的波旁王室得到了消息,然后陷入到了震恐当中。经过紧急会议之后,3月6日路易十八国王颁布皇家法令宣布拿破仑为叛逆,所有武装部队指挥官都可以立刻将其逮捕到军事法庭,如有反抗就格杀勿论。
接着,国王命令自己身边的卫队长内伊元帅率领军队去解决掉拿破仑,而内伊元帅则保证会把拿破仑“关进铁笼子带回巴黎”。
3月7日,拿破仑离开厄尔巴岛的消息传到了维也纳,当时正在维也纳开会的列强同样大为震惊,然后宣布拿破仑是一个卑鄙的篡位者,绝不承认他在法兰西的任何政治地位,接着列强开始准备调兵遣将,意图再一次扑灭拿破仑。
而就在3月10日,拿破仑在没有受到抵抗的情况下进入了里昂。
3月11日,拿破仑在里昂市中心的贝勒库尔广场检阅他的军队。然后他颁布了一项法令,宣布解散了路易十八的王室,同时命令所有在1814年1月1日之后回国的移民立即离开他即将复辟的帝国。
11日中午,他率领自己越发庞大的队伍离开里昂,一路继续北上。
在13日到14日之间,拿破仑的队伍终于碰到了内伊元帅南下“逮捕”拿破仑的军队,接着拿破仑写信给内伊,同时在阵前呼吁法兰西军人不要内战,回归到他的麾下,面对皇帝,镇压军同样军心浮动。
最终,在14日内伊元帅选择了“弃暗投明”,重新投入到了拿破仑皇帝的麾下。
而接下来,他的进军就是一片坦途——从里昂到巴黎之间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在20日凌晨的时候就来到了枫丹白露,最后在早上9点回到了杜伊勒里宫,重新控制了他忠诚的巴黎,也复辟了他的帝国。
从里昂到巴黎之间的内地,驻军稀少、也没有要塞,是无法设防的,而且里昂作为标志性的南方核心城市,一旦倒戈了在人们的心理上也会产生剧烈的冲击,接下来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再去冒着成为“叛逆”的风险去拦截。
要么在里昂挡住他,要么就只能在巴黎见了。
对此布尔蒙元帅也同样心知肚明。
“就这么定了。”他点了点头,同意了马尔蒙元帅的判断。
恍惚之间,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十几年前的往事。
1815年12月,内伊元帅的死刑判决,可是在马尔蒙元帅投票赞成下得以通过的啊……
可是如今马尔蒙元帅却又重新走上了内伊的路,带着军队试图阻止又一个波拿巴北上巴黎的路……
这一切似乎就像是上天开的玩笑。
如果这是玩笑的话,那也太可笑太讽刺了。
“这该死的命运!”一想到这里,他小声咒骂了一句。
“什么?”马尔蒙元帅没有听清,于是追问。
“没什么。”布尔蒙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命运太过于无常了。”
马尔蒙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出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曾去过奥地利,见过那个小子。”
“这个我知道,但你们谈得还愉快吗?”布尔蒙反问。
“不愉快,怎么可能愉快!”马尔蒙元帅继续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那小子记恨着当年的事,是我们让他当不了皇帝,他是来讨债的。”
“谁也不欠他的!他祖祖辈辈都只是个科西嘉人!”布尔蒙元帅大声反驳。“法国人为了他家死了多少人了?几十万!得到了什么?国境线反而不如他上台的时候!是他们应该向法国人道歉才对!”
“这话你对我说没有用啊……”马尔蒙元帅长叹了口气。“人民总是会遗忘痛苦。”
布尔蒙顿时语塞。
接着,他们又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都有兔死狐悲、前路茫茫的悲凉感。
也许不久之后,迎接两个人的就是灭顶之灾。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没有退路,必须坚持到底。
“保重,我的朋友……”布尔蒙元帅向对方伸出了手。“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