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不需要担心……”好在比昂卡马上解除了他的忧虑,“我的徒弟也是个和我差不多的死脑筋,你的身份她虽然知道了,但还一直对那个少年人保密,所以至少现在,罗马王还是不知道你存在的。”
虽然得到了些许安慰,但高丹却还是忧心忡忡。
他自从跟着奥尔良公爵以来,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生死荣辱,如今自己给公爵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虽然公爵从来没有当面斥责过他,但是他心里早已经为此愧恨无比,更是下定了要自己来弥补一切的决心,所以只要公爵还被牵涉到这个事件当中无法脱身,那就算自己没有被暴露出来,又有什么可以欣喜的?
“就算他不知道……但一切也都难以挽回了。”他闷声说。
比昂卡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虽然我在维尔福检察官努力保持缄默,但是他还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搞到了不少信息,接下来恐怕会给你的恩主带来很大的麻烦,哪怕我保持沉默,也会被当做是默认了这一切……”焍
比昂卡当然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在刺激对方下定杀死自己的决心,只是她不想说谎。
在她看来,哪怕被对方杀死,也要比耻辱偷生更强。
“所以,你不能出席!”高丹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了起来,“这一切已经没有多少转圜余地了……你也不肯改口翻供,那我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只要你这个刺杀者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么我们就可以当做一切都不存在!”
其实在得知了一切情报之后,他心里也知道,就算杀了比昂卡,眼下也很难解决问题了——因为比昂卡的徒弟艾格妮丝小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如果她的师傅死了,她肯定不会再保守秘密,会把自己的信息抖露出来,那时候肯定又是一阵焦头烂额。
但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他也得去做,毕竟自己犯下的过错只有自己才能亲手弥补——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把一切责任都背负起来吧。
反正,都已经把对国王开火的责任背起来了,再背上一个图谋刺杀罗马王的罪名也不没什么要紧的了。
下定了决心之后,此时的他终于目露凶光,枪口也重新指向了比昂卡,显然在尝试了一切其他办法都看不到希望之后,他也已经下定了对老朋友痛下杀手的决心。焍
“在我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死人是没办法上听证会的嘛。”比昂卡暗暗叹了口气,“不过,你如果杀了我,自己怎么办?”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这个问题,让高丹却被触动了。
两个人相识了这么多年,彼此都视对方如密友,却难道要以这种方式作为终结吗?
当年自己作为一个声名鹊起的青年律师,在小镇的黑牢当中救下了她一命,虽然自己并非不图任何回报,但是最本源的动力,还是想要拯救一条人命。
那个慈悲的年轻人,如今到哪儿去了?
他进入了政界,一路摸爬滚打,然后把奥尔良公爵当成了自己的明主,为其出谋划策,杀人放火,甚至还准备背上谋杀国王和皇帝的罪行。
这一切就是当初那个年轻人想要的吗?焍
他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这些吗?
他已经不知道了,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回头路可以选,就算有,他也不想选,否则迄今为止付出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自有办法逃脱!”他大声呵斥着回答。
与其说他是在呵斥比昂卡,倒不如说他是在坚定自己的意志。
“也对,既然你能够进来,那你自然就能够有办法出去。”比昂卡点了点头。“但是,我劝你还是让动静变小一点为好……虽然这里的隔音确实不错,但是如果就这样响起了枪声,那恐怕还是会引发骚动,到时候你就算早有准备恐怕也不好逃走。”
比昂卡越是这么说,高丹心里的痛苦就越发难以解脱,她如此坦荡地面对死亡,不做任何反抗,甚至还在为自己如何善后而担心,相比之下,自己这种人被衬托得何其卑微。
他大口喘息着,眼角不自觉地沁出了眼泪来。焍
他接受了比昂卡的建议,所以想要寻找其他动静更小一点的武器——只是仓促之间他又没有准备,在这里怎么找得到呢?之前艾格妮丝为了害怕师傅自杀,从来不再这里放置任何兵器,甚至连餐刀都没有放。
理论上来说,可以把装饰用的花瓶或者瓷盘弄碎,然后划破对方的喉咙,只是……高丹光是想象一下就放弃了。
因为这样杀人实在太过于痛苦了,即使不得不对朋友动手,他也想要让她能够尽量轻松地离世。他虽然造成了不少人的死亡,但是他并没有刽子手的爱好,更别说这么高难度的技术活了。
想来想去,他干脆从沙发上拿了一个坐垫,然后借此垫在枪口上,接着又看向了比昂卡。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比昂卡依旧坐着,昂着头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恐惧,只有些许的无奈和释然。
“为什么不指着脑袋呢?不怕我死不了吗?”接着,她轻声问。焍
“让上帝来裁决吧,如果你能够活下来,我也会为你感到庆幸的。”高丹咬着牙回答。“如果你不能,那我会为你时时哀悼的!”
回想到两个人的相遇,回想到年轻时的自己,他在最后一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正常人的沉默会被视为默认,一个重伤昏迷不醒的人的沉默,则不代表任何意义,她的证词也失去效力了。
所以,死或者生,就让她自己的命运来决定吧。
他看着比昂卡坦然的面孔,然后猛然扣动了扳机。
“从今往后,你不欠我任何情了,为你自己而活吧……假如你还能活下去的话。”
比昂卡应声而倒下,而他看也不看对方的伤势,转身就重新回到了刚才躲藏的房间里,借由窗户离开。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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