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脸上血淋淋的,怎么能出去见人。
现在也只能默认这个狗东西,真的昏了过去。
方继藩和刘瑾护着王守仁出了寝殿。
侍寝的宦官在数十步外,不敢靠近,这是太子进来之前亲自交代过的。
他们见了‘皇上’出来,不敢抬头冒犯,纷纷垂头,拜倒。
王守仁什么都没有说,疾步走出去,方继藩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刘瑾道“陛下要出关,不过萧公公身子有所不适,陛下垂怜他,令他在寝殿中暂歇一会儿,你们不得吩咐,不得靠近,靠近一步,杀无赦!”
刘瑾很凶的。
几个小宦官战战兢兢,宫里的事,历来是少说,少问,他们忙道“是。”
出了行在,随驾的诸臣早已候命,禁卫们更是看不见尽头。
圣驾已是准备好了。
王守仁架着墨镜,登车。
随驾的大臣们,下意识的,也纷纷从袖里掏出墨镜。
太阳可毒辣的狠哪,习惯了戴墨镜,这突然见了火辣辣的日头,便觉得眼睛不自在了。
方继藩也戴上了蛤蟆镜,心里不禁想,若是情报有假,根本没有人行刺,那么……我方继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吧。
我方继藩到底吃了什么猪油,蒙了心,跟着太子,做这样的事呢。
他心里七上八下,他甚至在想,来几个刺客吧,救救我……要不……实在没有刺客,创造几个刺客?
可是……方继藩尾随着圣驾,心里苦笑,想要创造,也来不及了。
浩浩荡荡的禁卫在前。
圣驾尾随其后。
而后,群臣浩浩荡荡的列队排开,方继藩为首,个个穿着吉服,鼻梁上架着墨镜。
烈阳之下,一个个漆黑的镜面,折射出光晕。
…………
在大同二十里。
早已搭建好了祭坛。
七十多名首领,以及他们的侍卫,足足上千人,在此恭候。
英国公张懋,早已带着骁骑营先至,和几个礼部的官员,布置着最后的流程。
这祭坛,仿的乃是天坛的格局,此时,玉阶之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远处,是连绵的帐篷,首领们各自居住。
察阿安塔塔尔部当初乃是铁木真的手下败将。
此后,察阿安塔塔尔部彻底归顺铁木真,在蒙元被驱逐出关之后,他们与其他的部族一样,又成为了鞑靼部的附庸。
这察阿安塔塔尔的首领突兀此刻与七八个首领在帐篷里。
他已经一宿未睡了,听到外头,是汉人士兵的操练声,他整个人,松懈不下。
他看着其他各部的首领一眼,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宁为鸡头,不为牛后;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怎么可以,受汉人胯下之辱?”
虽然他并非是真正嫡系的成吉思汗子孙,他的祖先,被铁木真揍得面目全非。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面上带着狞然。
其他首领,多为阿勒赤塔塔尔、都塔兀惕塔塔尔、阿鲁孩塔塔尔部的首领,他们抬头,看着突兀,面上也是义愤填膺之色。
“自汉人进入了草场,看看我们的族人,是否还有一丁点勇士的样子,有的,跟着汉人跑了,说是去挖矿,去做买卖;有的,将牛马擅自兜售给汉人,上个月,一个牧人,居然指着我的鼻子痛骂,说凭什么,我突兀决定他的命运,呵……”
突兀的眼里,掠过了一道凶光。
这显然,是奇耻大辱。
一个牧人,居然敢对自己如此,这是百年都不曾见的事。
“我自要杀了他,方才可以让他晓得什么叫规矩,可是谁知道,他竟骑马,南下,前去投奔汉人的矿场去了。”
诸部的首领,个个低着头。
这样的情况,其实不只是突兀遇到过。
汉人进入了草场,不再和首领贸易,他们到处发掘矿产,收购皮货,需要大量的人力,在那里,包吃包住,还可给予牧人们安稳的生活,这让牧人们纷纷逃亡,对原先的贵族,也越发的不恭敬了。
从前的时候,牧人们是没有选择的,他们若不依附于部族,就会成为草原上的孤狼,很快就会被人大卸八块。
可现在,越来越多的牧人,开始想要体验全新的生活,尤其是某些跟着汉人,发了财的牧人,他们衣锦还乡,回到了自己的部族,带回了无数的宝货,给所有人发丝绸的衣衫,将茶叶和盐巴,都分给自己的族人,让部族上下,为之感激,而反观这些贵族,人们越来越察觉,原来脱离开了他们,也可以生存,而且……还可以生活的更好。
这样的念头一开,哪怕再遵循传统的人,也开始萌发新的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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