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次可能要卖得更多一些。
话又说回来,给“殖民者”做事,还要讲究君臣父子吗?
朗金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可是,当那个可笑的暗号真正响在他耳畔时,他仍然心弦颤动,本能感受到自家的人生轨迹即将发生不可逆转、也不可抗拒的变化。
他不免去想:也许他的人生在那次“大纰漏”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改变了——像他这样的人,哪有容错的空间?
朗金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天亮。
第二天,朗金仍要马不停蹄地进行各项工作。
他一上班,就到新总监办公室,再度确认下午会议要求,那位则提出要看最近几年出差报销的账目;心中犯着嘀咕,刚安排下去,又要陪着新总监到西城郊位置,查看区内唯一的“核心设备”,也就是“血月钩”的实际运行情况……虽然他很怀疑这个临时增加的行程,是因为昨晚酒席上某人被挑起了好奇心的缘故。
一来一回,一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他还要审阅一遍文秘交上来的讲话提纲,提出修改要求,好不容易等午休后把材料交上去,新总监翻都没翻,就让他与作训科的米昭雄陪同,与几位中心名册上的“活动积极分子”座谈,了解东七二五区强者及势力分布情况。
照理说,座谈后是该招待一下的。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下午五点,高能中心十月份第一次中层以上会议,新总监到来之后的第四场会议准时召开。
说起来,之前那三个,要么是报到会和中层以上见面会,要么是月例会,唯有今天这个算是正经的专题工作会议,指不定新总监就要发表一些核心看法。
朗金和文秘做记录,如临大敌。
只是这会开的,还是不温不火。总体调子没有变,半年最后一个季度,仍然是围绕年度考核开展工作。让各科室负责人说一下各自的思路。
朗金继续观察新总监:唐立是班子里最年轻的一个,资料上还不到四十岁。非公开渠道的资料显示他背景深厚,性格倨傲,一直以来闷头升官,不管别事。近期更新的内容则显示,他情绪不够稳定,但意外胆色过人。
从初步观察情况看,这人在会场上,还是很沉着的。定性了是汇报会,就不怎么开口,只让几个中层正职汇报有关工作思路和计划。这种其实就是对新老板表态,而不管是积极还是保守,空泛还是务实,他都不动声色,也不评价,只是在汇报超时的时候提醒一下。
末了,征询过各副总监的意见,才正式开口。至于文秘准备、朗金审阅的讲话提纲,一直放在桌面上没动。
“我看各科室对自身工作都很熟悉、很专业,思路也很全面……”
唐立也没有长篇大论,一句场面话之后,就直入正题:“考核这种事儿,除了自身要硬,也要让上面知道我们的成绩。我今天找财务,要了咱们中心近三年来出差报销的项目,别的不说了,大区中心那边,好像没几个人去?”
朗金一怔,这才醒悟唐立今天上午要账目的意图。
“我知道,大区中心离我们有点儿远,一千五百公里,跨了两个分区,形势复杂,安全上不放心。但事情么,当面谈总会更容易获得理解和支持。所以啊,从现在到年底,各分管也要领着手下业务科室,多去几趟,多做联络沟通……我带个头,本周就要去一趟,也是报个道,领会一下精神。”
朗金下意识皱眉,但很快又强行舒展开,记下这条,已在琢磨如何沟通、安排行程。
期间,他也感觉到会场上面面相觑的氛围。
倒不是说,新总监的话没道理,事实上是很有道理。
只是现在形势混乱倒在其次,关键是大区中心所在的东八二四区,那是康执政这一脉的死对头、伍执政官的地盘。
真去那边,这是要砸场子呢,还是去投诚啊?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由此滋生。
唐总监您就不听听您的“举主”的意见?
直到这时候,朗金才觉得,这样的唐立,和资料上那个“官迷”有点儿相像了——到了高能中心,迫不及待就要到千里之外拜码头,脱离地方的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