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拒绝当官,在兴王府上下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朱祐杬未加勉强。
最后只是交待唐寅替他出面接待新知州,以及送别赣南巡抚王守仁……综合方方面面的消息,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从书房出来,唐寅直接了当问道:“朱浩,之前王伯安说要等本地知州到任后再走,你可知是何缘由?”
朱浩道:“这还不简单?从你嘴里套不出实情,邝知州也不肯直言相告,当然要从新知州那儿打主意。等完成交接,州衙的人自会向新知州汇报之前战场情况,王巡抚觉得或许有机可趁,获悉新火药的秘密……我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唐寅点了点头:“难怪,其实州衙中人并不知作战细节,无妨,无妨。”
朱浩笑道:“外边不明内情的人可不会作此想,还以为官府掌控大局呢……想来王府中人也不会主动刻意传播此等消息。”
“你说谁?袁长史吗?”
唐寅淡然一笑,“就算袁长史对我有成见,也不会出卖王府换得自身利益,更何况他对于你如何制造新火药也不知晓……朱浩,我提醒你一句,苏东主会随着新知州一起前来,你可别为了银子,把方子透露给他。”
朱浩瞄了唐寅一眼,你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我怎么可能会为了利益,把新火药的配方卖给苏熙贵?但从某种角度而言……或许真有可能。
谁让我之前就有卖苏熙贵晒盐秘方的经历?但那涉及民生,而这种新火药则是划时代的军事革新,我能分不清轻重?
“多谢提醒!”
朱浩随口一说,却没有准确表达自己是否真的有意向出售新火药的配方。
让唐寅自己去猜。
……
……
府试后两场,乃儒学署出题,对于录取与否已没那么重要。
很多以往过了府试的考生也可以申请参加考试,相当于州儒学署对本地士子的一次集中考核,这些过府试的考生毕竟还没资格进州学读书,这种机会他们非常珍惜。
而朱浩仍旧选择不参加。
所考不过是四书文外的东西,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难度,最近比较忙索性就放弃了。
蒸汽机还在研究中,并不太顺利……加上还要陪唐寅把王守仁给打发了,以及准备接待苏熙贵……学业方面只能暂时放下,毕竟院试要等到正德十二年年中才会进行。
如兴王府所料,新任知州张也铮和苏熙贵一行,于三月二十二抵达安陆地界,王守仁已定好计划,见过张也铮后,翌日便离开,当日下午唐寅陪同其一起在城门口恭迎张也铮一行,不想等候一个时辰,只把苏熙贵和新任长寿知县贺珠给等了来。
以王守仁巡抚之职,去迎一个知县,明显身份上不对等,所以贺珠只是礼数做足后便行礼告辞,苏熙贵却厚着脸皮留下,试着跟王守仁攀关系。
唐寅引介:“这位苏东主,乃本省黄藩台内弟,行商于江南、江北各处。”
“黄藩台?难道是说,湖广布政使黄瓒黄宗献?”王守仁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识时务的商贾,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唐寅点头:“正是。”
黄瓒在治理江西时就很有声望,主要是他与宁王府不和,连续上奏参劾宁王,而现在王守仁在江西为官,负责征剿地方盗寇,要是有黄瓒这个小舅子出手相助,或有一定效果。
“另外,黄藩台马上要调任京师,出任户部侍郎。”唐寅直接把这一茬说了出来。
王守仁不由皱眉。
这种事还能提前获悉?
王守仁虽然为官十八载,但对于官场中那些党同伐异之事很抵触,自然不会关心未来谁要当户部侍郎,而他王守仁本身背景也很雄厚,算是官宦世家,在朝中人脉宽广,毋须为此等事劳心。
“若是王中丞有何需要用到鄙人的地方,只管知会一声,鄙人在江西有一些人脉,涉及钱粮调度……应能略尽绵薄之力。”
苏熙贵知道王守仁名声很好,加上现在王守仁要平江西盗寇,对他做生意有帮助,自然想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唐寅问道:“苏东主,不是说新任安陆张知州与你同至?为何不见他人?”
苏熙贵笑道:“是这样的,这位张知州乃本地孙老尚书弟子,此番到任安陆,自然要先去拜访一下座师。”
王守仁闻言神色大为不悦。
你个张也铮,刚上任地方知州,别的不做,先想着结交地方权贵?座师的意思不是什么亲传师长,只不过就是参加科举考试时的考官,多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拉帮结派的结果。
那个孙老尚书,王守仁也很清楚,就是安陆名仕,于正德八年致仕归乡的前户部尚书孙交。
“伯安,怎么说?是继续等,还是先回去?”
唐寅笑着看向王守仁。
王守仁摇头:“不等了,既然张知州未至,我只能先回驿馆做准备,随后请兴王府派出人手,帮忙押解俘虏,到了江西地界便有兵马接应……”
王守仁毕竟是赣南巡抚,此番他到湖广,是带了两千多兵马平寇,但听闻安陆地方顺利剿灭匪寇后,便指挥大军连夜撤退,乘船返回九江去了,为的是不想落人口实,然后他自己带了支一百人的卫队前来安陆。
现在要一次性押送近五百盗贼俘虏,以他麾下人手明显不够。
之前他不想麻烦兴王府,而想以地方卫所和巡检司相助,现在看到新任安陆知州没把他当回事,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兴王府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