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楼梯往下,一路来到甲板那层,进了归属于三等舱和普通船员们的那个酒吧。
喧闹声、叫喊声、拍打声和胡乱嘶吼的歌声在弥漫的酒香里溢出了屋子,回荡于卢米安四周。
卢米安顿时有种回到家乡的熟悉感,整个人都仿佛放松了不少,每个细胞都活跃了几分。
这气氛才对嘛……作为很小年纪就出入老酒馆的常客,卢米安略微摇晃着身体,挤到了吧台前方。
“一杯‘绿仙女’。”他敲了敲木制的桌面。
酒保是一名有着费内波特人特点的年轻男子,脸庞偏瘦,黑发黑眼,轮廓较深,肤色偏黄,五官还算不错。
“好的,10个里克。”酒保用有明显外国人口音的因蒂斯语回答道。
船上的东西比特里尔都贵啊.…….….卢米安刚数出硬币,就看见酒保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侧后方,用一种非常真诚和热烈的口吻道:“女士,你想喝点什么?”
“一杯樱桃酒。”回答的是位穿着黄色厚裙的女士,她面容姣好,眼眸浅绿。
“好的!”酒保都没有先收钱,就准备给那位女士倒酒。
“我先来的。”卢米安笑着提醒酒保。
酒保一点也不磕巴地回答道:“这是多么美丽多么耀眼的一位女士,我的心灵告诉我,先为她服务。”
哟,真是费内波特人啊.…….卢米安并不生气,反倒有种看马戏表演的感觉。
费内波特人生性浪漫,不断地追逐爱情,而主流的信仰是“大地母神”,重视女性地位,所以这个王国的男性遇到任何一位女性,都会张口就来赞美的话语,如果真的看上了,更是会毫不掩饰毫不含蓄地追求。
奥萝尔曾经说过,费内波特的男人是乡土情话的集大成者,但他们肉麻恶心归肉麻恶心,配上那种异常真诚、无比直白和坦然的态度,又不至于显得油腻,反倒有别样的风采。
在这点上,同样生性浪漫的因蒂斯人不如费内波特人。
不过,绝大部分费内波特人受传统和信仰的双重影响,都非常重视家庭、生育和孩子,喜欢家族聚居,只要他们选择走入婚姻,且没有强迫的成分,那他们会变得像最保守的鲁恩人,难以接受婚外情的存在。
这里面不是没有异类,最保守的鲁恩王国也存在不少偷情者,但肯定不像因蒂斯这么夸张,这么普遍,许多人甚至认为婚姻中必然不存在爱情。
等到那位女士付好钱,端走了樱桃酒,酒保才给卢米安倒了“绿仙女”,插入薄荷叶装饰。
他毫不愧疚地说道:“我的祖母告诉我,优待每一位女士,尤其是漂亮女士。”
“我理解。”卢米安进入了老酒馆常客的状态,喝着苦艾酒,编起了故事,“我曾经也有多位漂亮的女伴,比刚才那位女士更加漂亮的女伴,可惜,我只有一个人,没法同时成为她们的丈夫……”
酒保顿生找到同类的感觉:“我也经常有类似的遗憾,这个世界上,美好的女性太多,而我只有一个。“
“怎么称呼?”
“路易,你叫我路易就行了。”卢米安报上了假名。
他现在的身份是路易.贝里。
“我叫弗朗切斯科。”酒保和卢米安闲聊了起来。
熟悉的环境、习惯的吹牛、热闹的氛围,让卢米安虽然没喝多少酒,也有了微醺的感觉。
如果没那些神秘学灾难,如果奥萝尔还活着,如果他已经考上了大学,没别的烦恼,就这么在酒吧喝着酒,该多好啊
在海上旅行的人总是免不了讨论那些海盗,酒保弗朗切斯科告诉卢米安:“自从铁甲舰技术广泛应用于商船,海盗们的生活都变艰难了,他们的风帆船可追不上这些能跑出16、17节速度的铁皮怪物,想抢劫都抢不到!”
说到这里,弗朗切斯科压低了嗓音:“海盗们现在最喜欢的伎俩是派一些人伪装成乘客,从不同的港口上船,在到达预定的海域后,内部暴动,初步控制住船只,让等在附近的海盗船能有机会靠近。”
“是吗?”卢米安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觉得船上谁像海盗的卧底?
弗朗切斯科怔了一下道:“这才第一天,怎么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