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君书的确心神不宁。
尤其是她看着陆远航给她的股份授权书的时候,更是震惊到了极点。
“为什么。”外面的董事局会议已经要召开,可是他们却还僵持在里面的办公室。她盯着面前的授权书,虽然手掌撑在办公桌上,却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陆远航神色漠然,长身玉立,冷卓的气息又让人无法亲近。
“能不能告诉我理由。”
“董事会议马上要召开,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这样我就等于背叛了我爸爸。”她坚持着,可是内心已经在剧烈的挣扎。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陆远航又看了看时间,“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笑了笑。
廖君书抬眸看他,眼中一片怆然,隐隐闪着泪光:“远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好。”他点头。
“你爱过我吗?你娶我是因为就是想利用我,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爱过我的呢?”
在陆远航最困难的时候,是廖君书伸手帮了他一把,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一点感情,肯定是假的。可是恩情是爱情吗?陆远航也很迷惑。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他过去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等待今天的来临,廖君书说爱,他有吗?
廖君书的眼眸流连在他跟授权书身上,无法抉择。
陆远航缓缓的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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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
早已坐在位置的董事们齐齐看向进来之人,廖董事长坐在首位,面色阴沉。陆远航对众人微微欠了欠身,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
他走到廖董事长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今天召开的关于新任董事长人选的会议。虽然陆远航一直是首席执行官,却没有多少实权。廖董事长猜忌心重,是不可能将权利下放给陆远航的。
他有自己中意的人选,他还有一个私生子,这么多年的蛰伏,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而已。
所以等人员到位后他就宣布将自己名下百分之四十一的股份赠与廖君朗,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还显得有些稚嫩的男孩子。
“不好意思,各位,我反对。”陆远航淡然的举起手上的授权书,“我手头现在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也就是说我才是银河证券最大的股东,所以这个董事长之位应该由我胜任。”他的声音不高,可是从容的气度,潇洒的动作还是足以震惊每一个人。
尤其是廖董事长,他的双眼一瞬间睁大:“这不可能!”
“君书呢?马上叫君书给我进来!”
陆远航噙着尊贵优雅的笑容看着他:“廖董事长,君书是你的女儿,可是别忘了,她也是我的妻子。”他十拿九稳的样子已经让廖董事长看到了大势已去的滋味。他千算万算,到底还是错算了女人的心软。
陆远航见廖董事长脸色极具煞白,心中却没有多少悲喜,或者这么多年的隐忍已经削去了他仅有的情绪起伏。
突然,吵闹的会议室里传来秘书惊恐的叫声:“董事长,董事长……”
“快叫救护车,董事长心脏病犯了!”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喧嚣。
门外的廖君书听到此言终于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早已泪眼婆娑的冲到廖森的身边,扶着他的胳膊叫着:“爸,爸……”
现场一片混乱,很多人进进出出,陆远航却始终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仿佛周围的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
廖君书推着廖森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陆远航的胳膊被撞了一下,他看着廖君书的身影在自己眼中慢慢远去,却没有尝到胜利的滋味,嘴角竟蔓延出一片苦涩。
廖君书肯定是后悔了吧。当陆远航残忍的告诉她廖森的真相时,她终于还是被击溃了,签下了授权书,或者是因为他的那一句违心的爱过,即使是假的,也足以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
但是她肯定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廖森心脏病发,又脑溢血,而且很严重。送到医院后就被紧急送入了手术室。
那个叫做廖君朗的孩子显然被这一切吓坏了。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竟然身体还在颤抖。
廖君书捂着嘴坐在那里嘤嘤的哭,现在自责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不停的用手背抹去眼泪,直到一块干净的格子手帕落在她的面前。
她抬头,就看到那双单纯的眼睛,男孩说:“姐姐,给你。”
姐姐……姐姐……若是换了平时,廖君书想自己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推开这个男孩并且凌厉的指责他到底谁是他姐姐。可是现在,空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似乎已经一无所有,支持她的,陪伴她的,仅是这个显得瘦弱的男孩而已。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却没有推开这个男孩。人似乎总是要在失去一切的时候才会明白拥有的珍贵。
廖森在抢救,没多久,两个人终于赶了过来。
廖代市长只身带着秘书匆忙赶来:“君书,你爸爸怎么样了。”
“叔叔!”廖君书哭得肿了眼睛,可是终于不再流泪,四个小时的漫长等待足以消耗掉她的眼泪跟体力,她声音嘶哑,如刀具在割一般,“爸爸还在抢救,情况很危急。”她颤抖着拿出病危通知单,才短短几小时,医生已经下达两次病危通知单。
廖青也很受打击:“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廖君书无言以对。
他又看着旁边的男孩:“他是谁。”
“廖君朗,你的侄子。”陆远航给她的打击已经足够她坦然接受多出来的一个弟弟。
廖青怔了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远航呢?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廖君书的眼泪终于又落了下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伤害最亲爱的家人,这到底值不值得?
“他在公司。”廖君书答。
廖青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吩咐秘书:“你在这里陪着他们,有事你先处理,处理不了再给我打电话吧,我还要去市委开会。”
“知道了,市长。”没有人在他面前叫他是代理的市长,一切似乎都那么名正言顺,只要唐振华被判入狱,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坐上市长的位置。
“嗯。”廖青点了点头,又看了廖君书和廖君朗一眼,快步离开。
人这一生,脚步匆匆,为名为利,到最后,又剩了什么?廖森这一生,可是说是风光无限,享受过无限荣耀,可是现在,他得到了什么?廖君书呆呆的坐着,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片段,她想了很多很多,无数的片段走马观花似地在脑海里旋转,可是想来想去,仿佛只看到一个身影一张脸,她说来说去,就只为了那么一个人,耗尽了所有的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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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这是您要的资料。”秘书小心翼翼的将新任董事长吩咐的资料找出来,连正眼都不敢瞧他,便退了出去。
陆远航坐在宽大的真皮椅子里,环顾着这个办公室的一切,他以前的办公室已经足够宽敞,设施足够豪华,却远远比不上这一间。这才是银河证券最权利的核心,属于最高职权者的地方。
在廖森被紧急送往医院后,他依旧冷静的主持完了整个会议。结果自然是毫无疑义,他以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赢得了董事长的位置。
从此,一个新的时代将会产生。
廖森机关算尽,让他这些年劳心劳力的卖命,也没想到会被反其道而行之吧。
只是高处不胜寒。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完成了,却终究再也没有了驰骋的快感,这就是坐拥权利巅峰者的悲哀吗?
他在办公室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天色全黑,他依然坐在那里。
办公室的大门被沉重的推开,灯光骤亮,令他眼前出现了点点黑影,廖君书的身影怆然出现在门口,才短短几小时,她似乎苍老了许多。
陆远航与她四目相对,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浓重的悲哀,不过很快,她又漾起笑容,对他说:“恭喜,你赢了,你成功了。”
陆远航不动声色,眉目依旧。她甩了甩头,笑了两声:“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会让我爸爸安享晚年,让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我知道。”他淡淡的应答。
“他已经做完手术了,现在在重症病房,我希望你能好好经营公司,让他在你手里继续向前发展,另外,廖君朗,我希望你能妥善安排他,无论如何他身上流着跟我一样的血。”
陆远航深深的望着她,许久才说:“可以。”
廖君书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是不是觉得他应该不给我接纳?可是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突然让我看懂了很多以前我不懂的东西,那么冰冷的手术外,陪着我的,只有他,远航,你能明白吗?”
陆远航心中窒闷,他是了解廖君书的,只是她所有的伪装都是为了爱他,如今,她的伪装被拆破了,他却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不了解她。
“我先回医院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转身离去,肩头却压着沉重的负担。
陆远航眼眸微眯,眼底一片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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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光十色的镭射灯目眩神迷,年轻的男女贴身热舞,一度将酒吧的气氛顶上最h。
“好家伙!”顾明堂与战鸿飞同时用力的拍向吧台,沉闷的实木桌很好的吸纳了他们的重量。
“老唐,快看!大新闻啊。”战鸿飞激动的将报纸递到唐继轩的面前,“这陆远航下手还真快,估计是意识到他的行动被人识破了,竟然先下手为强,把廖森一脚给踹了,他可真是个人物!”战鸿飞喝了一口啤酒,不难看出其实透露着对陆远航能力的几分欣赏。
唐继轩眯着眼睛,看着今天的晚报最新出炉的消息,银河证券改朝换代,廖森被紧急送医的消息。
报纸附带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陆远航的,只手宣布接手银河证券,一张是廖森戴着氧气罩被送入救护车的样子。
“真看不出他还真有狼子野心,而且心计这么深,篡位成功了。”顾明堂的评价很温和,也很中肯。
陆远航的确篡位成功了。他成功将廖姓的银河证券换成了陆姓。不过唐继轩也没料到他动作会这么快,自从战鸿飞告诉他这个消息到现在,不过短短数日,他居然真的发动了政变。
报道上说廖森心脏病发又脑溢血,情况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哎,老唐,你倒是说句话啊。”战鸿飞丢下手上的花生米,“你说廖青会放过他吗?”
“我不是廖青,我怎么知道。”
“老顾,你说呢。”唐继轩没反应,战鸿飞把目标转向了顾明堂。
“换了你呢。”
“我当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顾明堂白了他一眼,廖青和廖森是亲兄弟,而且年纪相差有些大,廖森对廖青的存在,就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若是换了你,有人对你的父母下手,你能容得了他?
廖青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果然大为震怒,大发雷霆。立刻打电话给陆远航,要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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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也在下班后看到了这个消息。跟沈若男一起立在大街上倒抽了几口凉气。
沈若男捏着报纸说:“天,小宁,这个是真的吗?”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突然大声说,“哇,陆远航真能耐啊。”
顾宁也很震惊:“他怎么能那么做呢。”
“那倒是,廖君书怎么说都是他老婆,廖森是他岳父,其实等廖森一死,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银河证券,也不会向现在这样落得个乱臣贼子狼子野心的骂名。”
顾宁知道沈若男说的是有道理的。其实银河早晚都是他的。
因为还有应酬,所以两人对这件事情不再置喙。
顾宁有点食不知味,虽然应酬很快,可结束的时候也九点多了,回到自家楼下也将近十点。她在车内接到了唐继轩打来的电话,他说:“老婆,我还要一点时间才能回去,你到家了吗?”
“恩,刚到楼下,你也早点回来吧,喝酒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主要是你堂哥一直拉着我不让走,我是给你面子。”
顾宁被他逗笑:“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那你告诉他,再不让你回来以后我就不认他了。”
“知道了,老婆,你等我,我马上回去了。”
顾宁突然心情愉悦的上了楼,等电梯打开的时候她正好从包里掏出钥匙,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嘴角的笑意顿时僵在那里。
陆远航的脚边滚动着几个酒瓶,顾宁的包里还放着那份晚报,没想到主角此时却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顾宁讶然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远航勾唇浅笑:“看到我很惊讶吗?”他动了动脚步,身体却摇摇晃晃,顾宁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与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虽然他只喝了几瓶酒,但都是高浓度的,顾宁猜想他此刻肯定已经有了醉意。
“你来找我干什么。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大搞庆功宴吗?”
“庆功宴?”陆远航又笑了笑,但是笑容虚晃,“可是我只想跟你搞。”他说的极其认真,可是那一个搞字,还是让顾宁心惊肉跳一下,不觉又后退了两步,谁知道却抵着了墙壁。
陆远航的身影突然靠近她几步,顾宁叫:“你别再过来了!”
“呵呵。”他轻笑着,男人与女人身高与力气的差距让他毫不费吹灰之力将顾宁堵在了墙壁自己的身体中间。
“现在我有钱了,顾宁,我有钱了。”他喷出的酒气全部喷在顾宁的脸上,顾宁嫌恶的别开头。
陆远航却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头:“我们重新开始吧,啊,顾宁,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很想你,很想你……”他说的话,令顾宁大为震动,就在她发愣的空挡,陆远航的吻已经欺了下来,顾宁来不及躲闪,被他得空,顿时用力挣扎起来,还带着拳打脚踢。
突然,电梯门再次打开,唐继轩的笑容也愣在嘴角,下一秒,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陆远航的双肩,用力往后一扯,也是毫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个过肩摔,将陆远航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踹上他的心口。
顾宁只听到几声闷哼,她不停的擦拭着嘴唇,表情懊恼。唐继轩喘着粗气回头,见顾宁没损伤,又不解气的踹了他几脚。
陆远航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看着头顶白花花的廊灯,只觉得刺目与无力。
“进去。”唐继轩将顾宁推到一边,自己则动手将陆远航搬进了电梯,然后按了关门键。
顾宁看着,想阻止,又没出声。
唐继轩心头火旺,坐在沙发上死死皱着眉头,顾宁站在一边,想解释又无从解释起。
“我是清白的。”
唐继轩看了她一眼,她的嘴唇都快被自己擦破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顾宁原本想编个其他的理由,不过看到唐继轩森冷的眸子,顿时顿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厉害,将头撇的低低的,“他说,想跟我重新开始。”
唐继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是不同意了。”顾宁这下抬起头,回答得很大声。
唐继轩的眉头却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他亲你了?”
顾宁再次低头。
“亲哪里了?”
“……嘴……巴……”
“还有呢。”
“没有了,我用力抵抗,然后你就来了。”
“那如果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与他浴血奋战,坚决守护领土完整!”顾宁同仇敌忾的说着。
唐继轩眉宇间的褶皱终于有松动的迹象,顾宁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幸好老公你及时回来,不然我很害怕的。”顾宁干脆坐在沙发的边角上,搂着唐继轩的脖子说,“不过你怎么那么快回来了,不是说还在喝酒吗?”
“因为我感觉到敌人入侵,情况危险。”他没好气的回答。
顾宁突然扑哧笑出来:“说你想我不就行了。”
虽然只是个小插曲,可是陆远航的出现还是让他们两个心里不舒服。唐继轩摸着她的嘴角,突然用力的吻上,似乎想要掩盖其他男人的气息,直到把顾宁吻得喘不过气来才稍微放开她一点。
虽然如此,顾宁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以后离他远点听到没有。”
“我知道啊,我一定有多远就躲多远。”这个不用唐继轩教她心里也有数。不过陆远航怎么能这么贸贸然来找她,还对她说这样的话?
上床之后,唐继轩的火气才慢慢消退了一点,顾宁洗澡出来,发现唐继轩却在研究那份报纸。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与他一起看了。
看完后,忍不住说:“他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她虽然不喜欢廖君书,可是她看得出廖君书是真心爱他的,若非这样,廖君书也不会做出这么多的事情,而现在,廖君书实际上已经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