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队员们在地面瘫作一团,血肉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状态融合在了一起,图克维尔主教的腹部被拉长,开有数个铜管质地的粘稠洞口,伊万的头颅从其中一个探出,皮肤变作了鼓面的纹理,安德鲁在那口共生的炖肉大锅里面搅成了鸡蛋液状的一团事物,另一边,十几只裹着黏膜的手臂和腿脚凌乱而扭曲地张开,就像一只多脚朝天乱蹬的蚰蜒。
“拉瓦锡,我们脸上有什么不对劲么?”
“等下走的时候,还是一起行动吧,分散太危险了。”
有两道缺乏人物辨识度的声音,从这团夹杂着黏液和血丝的肉块中传来。
范宁眉头大皱,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以什么样的精神状态说出这些话的。
看这尚算平静的语气和内容,他们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当下的情况?
“可能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琼再次开口,“所以,你觉得该从哪个失落之时进入b-105?”
范宁陷入了沉默的思考。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不觉,到过的25时和27时已经流逝而走,连同中间的26时一起。
琼在其中开口过几次,间隔很久,也是在商讨对策,范宁一直未作回应。
“按照你提供的前置信息,加上前两次遭遇的推论,只要在失落之时出门,这11个小时所进入的区域都是b-105,应该都能抵达灯塔。”
“只是欲要开启道路,须致敬11张音列残卷中对应的‘一份象征回忆’,即某段不为人知的秘史中的音乐作品,特巡厅无从得知,因此之前的探索,他们没有找到灯塔里真正的事物,而你知道,所以你能开启道路?”
“没错。”这次范宁点了点头,“可是f先生同样知道,同样能表达这些回忆,从而开启道路。”
“这就导致了我们的步伐永远会被他追上,尽管我爸留下的某种后手让他连续两次落空,但我们的状态经不起反复,不可能做到将11个失落之时逐一探索,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变数事实上,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如果正确的选择在前,很可能我们已经错过了”
“为什么f先生会知道呢?”看起来琼对这一点仍旧非常不解。
“因为他是斯克里亚宾。”范宁说道。
“斯克里亚宾?这不是特巡厅秘史学家、蠕虫学家蜡先生的原名么?也就是四百多年前的那位寿命异常的指引学派会员。”
“姓氏而已,名字不同重名也不是罕有的事情总之,一时很难解释清楚那段不为人知的秘史,在f先生口中称为‘第0史’,对于‘第0史’,他拥有与我相同的认知,或经历甚至于,他的博闻程度在我之上所以,我知道的,他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具体到11张音列残卷背后隐喻的信息,你理解的,他都理解?”
范宁“嗯”了一声:“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能设计出当初‘瓦茨奈小镇’中的怪异美术馆电灯机关。”
琼若有所思地点头,眉头也蹙得很紧:“所有的话,听起来的确令人无从下手啊当初文森特叔叔留下的后手,难道仅仅就是一个当f先生在场时将‘神之主题’隐藏的手段?这并不能改变我们的被动情况”
“所有的”
范宁勉力梳理起过往经历的数个重要节点,时间又开始大段大段流逝。
忽然某一刻,他浑身一个激灵。
“不一定。”
前世的斯克里亚宾的确和自己一样,对前人作曲家的各篇作品了然于胸。
但如果,他的确在那个世界的1915年、在构思《天启秘境》的半途中就死于非命的话
那些待他死后才问世的音乐家和音乐作品呢?
文森特在对照失落之时设计音列残卷的过程中,会不会预留了这样一首“例外”的曲目?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范宁顷刻间已经有了答案。
“后来重返‘瓦茨奈小镇’的怪异美术馆时,你是在第8楼找到的‘隐灯’残骸?”
“对,楼层编号是从上到二楼开始的,实际上是7f,当时的情况各色电灯已经全部复原为什么要问到这个?”
那就不会有错了,第7首,降e大调,对应于失落之时第25时、26时、27时第31时!
范宁心中一边计数,一边抬起右臂。
正好,目前第30时只剩最后十几秒了!
“下一个失落之时,我们进入b-105。”他语气笃定。
“31时?为什么?”琼下意识问道,“这条通道所对应的回忆象征物是什么?谁的作品?”
“f先生暂未掌握信息的作品,一位作曲大师的《第九交响曲》。”范宁一个箭步到了洞穴的开口处,鼻尖贴近了黑色的皮质帷幕。
他念出了那位前苏联作曲大师的姓名缩写,也是后者据此引申出的一个著名的音名动机——
“dsch。”(肖斯塔科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