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以范宁显示出来的反侦察与逃匿能力——前两年能让全世界觉得他就像死了一样——如今借特纳艺术厅的喉舌放出个风声,我们就能在七日之内找到其下落了?”
“拉絮斯,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刚才的这一连串话十分掷地有声、眼光十分老道狠辣?”欧文脸色阴沉地走到对方座位跟前,缓缓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抱有清醒的认知,由于研习“烬”之奥秘,脾气狭隘且易怒,好在每次情绪的洪峰过境后,头脑都会有所冷却。
“把气力花在和同僚之间互相争辩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但今天因为这个范宁的冒头,偏偏就陷入了这种愚蠢事实上,你只是一直在否决他人的提议,并把原可以一两句话解释清楚的观点变成一连串具备打压性的反问,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产出,你自己的解决方案呢?你作为邃晓三重巡视长的高超水平呢?领袖今年多次强调‘神秘领导艺术’,到头来你的结论就是应该放任那群艺术家蔑视我厅权威,肆无忌惮地在舞台上来去自如?”
“你笑什么?”
看到对方对于自己这一席话的面部反应,欧文感觉自己一直在按捺的火气快要突破临界点了。
“你主动引用了领袖这句指示。”拉絮斯枯槁的面部肌肉牵动出微笑。
“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既不是神秘‘服务’艺术,也不是神秘‘弄死’艺术?哦,你肯定不是厅里面那小部分保守的右翼分子,但是出于某些私仇的成分,你的观念已经严重偏向了另一个极端领袖指示的每一个用词都是精确的,为什么要叫‘领导’?什么叫做‘领导’?只有当一个群体对我们是有作用的,是构成我厅需要组建的秩序的一部分时,这才需要领导!看起来,你在正确领会波格莱里奇先生的意图上还需要下一番功夫,很多领袖对于新形势的解读和指示你还不是很明白”
“是,我一直更不明白的是,组织为何在乌夫兰赛尔郡的人员调整问题上做了这种安排”欧文冷笑。
或许组织的安排,是出于纯粹工作角度的考虑,但一位曾经的下属摇身一变,直接压过自己一头,成了正副职的关系。
并且,自己再无攀升的可能。
“拉絮斯,你的言语永远是这么居高临下的‘正确’,我是不是应该以下属的口吻称赞一句‘您指导的是’?”
“但今天我们坐在这里,一切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在多年前个人的钻研领域选择上——平等意义上的道路选择上——你选择了音乐学和作曲,而我是格斗与抢技?”
幸亏自己穿过第一道门扉还早了几年,不然,后面没有资格晋升邃晓者,连余下的寿命都只剩不到二十载了。
这很讽刺和可笑不是吗?
“你觉得,这很重要对么?”拉絮斯闻言,突然叹了一口气。
欧文有点诧异,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对你而言,突然以‘不是伟大艺术家’这样的理由失去进一步攀升的资格,是一种极度的遗憾和不公?你觉得在当下的新历916年,升得更高带来的是力量、权力、荣耀、超脱,与进一步认知世界真理的满足感?如果不是管控规则有变,你不会打算有机会的话还想升到执序者吧?”
欧文因为这三连问而陷入了沉默,拉絮斯接着缓缓又吐出了一句话:
“最近,包括我厅在内,有数个官方组织的高层,意外地接收到了巡视长鲁道夫·何蒙和诺玛·冈的求救讯号。”
求救讯号?
某种不知名的恐怖突然让欧文牙关打了一个寒颤。
相比于自己巡视生涯中亲眼目击的各种惊悚和扭曲,或是当初从蜡先生口中听到的两人死讯后的平静,此刻他只觉得一桶寒冷刺骨的冰水浸透了自己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