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言重了,没事,我和大家聊聊。”他笑了笑。
“27种特定劳工职业病致病因子的45种检测计量方法、6类生产现场流行病学调查导则、910例具有代表性的患者诊疗档案、75组诊疗建议模块、3篇未完笔的医学杂志论文、4篇受议会委托草拟的公共卫生领域条例提案,4位待毕业学生的毕业论文指导…”
在同助手和家属的交谈中,范宁了解了哈密尔顿女士如此急切赶工的原因。
她想趁着意识还清醒,把还未定型的研究成果尽可能梳理出来,并做好对这条路上后辈学生的指导与交接。
助手们不忍回绝这位老太太的“命令”。
卡普仑望着其身后空空荡荡的病床出神,过了一会儿后,感到疼痛不适的他服下了一颗绿色小药丸。
在探望闲聊的这段时间里,有好几拨劳工和中产家庭意欲登门拜访,他们应该是获悉了哈密尔顿女士病重的消息,带着一些鲜花和小礼物前来探望。
比如刚刚那对化工厂的劳工夫妻,由于存在有机物致畸风险,接受了哈密尔顿女士的一些治疗与调理建议,抱着健康可爱的小女婴前来还愿道谢。
哈密尔顿一概让助手致歉,回绝不见。
范宁一众在这待到上午十一点多时,她的整理工作才暂缓一段落。
于是终于和闭目养神的哈密尔顿女士聊了约十多分钟。
他谈到了自己的“艺术普及”理念,表示其总体思路是“先让一部分平民拥有学习严肃音乐的机会,又让更多的平民拥有听前者表演严肃音乐的机会”,以此循环促进。
又谈到了正在施行中的“音乐救助”计划,表示合唱团成员招聘顺利,但青少年交响乐团涉及到器乐,在平民群体中的挖掘难度进度稍缓,基础符合要求的,要么祖辈有军乐队或乡村乐师经历、要么是中产家境遭遇过变故、要么遇到过一些慷慨识才的老师这部分群体可能要到新年之后才完全到位。
老太太听得很认真。
“有点闷热,我想透透气。”
“天气非常冷,您这样不能太久。”助手小心翼翼地将推拉式窗户向外探出几厘米的小缝。
此前被哈密尔顿合上的笔记本,被寒风翻开了封面。
“可以看一下您的扉页吗?”卡普仑一直带着心事,默默站立在旁边,此时他的瞳孔突然因某些文字而聚焦。
“请便,指挥先生。”
躺倒的老太太回应声微弱,挥手示意无妨。
卡普仑微微欠身,将其拿起。
被这位平日不苟言笑的老太太记载在工作本扉页的,是一首短诗:
「噢,小红玫瑰!
人间处在很大的困境中!
人们活在很大的痛苦中!
我宁可选择在天国生活!
我行至宽阔的路径,
一位天使前来,企图送我回去。
不,我不愿被送回人间!
我来自辉光,也将回到辉光,
亲爱的初始之光会向我开启一缕微芒,
照亮我永恒幸福的生命!」
“苦恼的质问,庄重的渴求。”
卡普仑状若无人地轻轻念了两遍短诗:“我实在很喜欢它的结束句。”
“对我而言,它重要的并非结束句,而是开头。”老太太闭着眼睛回应。
…开头…吗?卡普仑重读,并郁郁而礼貌的点头。
自己和她这两位都时日无多的人,初次见面,却交流着一首不知源头的短诗?
“人靠生命本能过活,但活着是为了那些更强烈的动机,也是这些动机令他燃尽生命。”他的语气充满尊敬,彷佛只是评价对方。
仅仅只是评价对方。
“女士,可否冒昧请教它的出处,抑或是否为您自己所写?”
“我不会写诗。”哈密尔顿说道,“它来自多年前的故人,老管风琴师维埃恩先生与我的一次通信件中所附赠,从语境来看也非他原创,更进一步的出处我无从知晓…”
“《少年的魔号》。”
范宁的开口让身边人齐齐望向他。
“一部由上世纪初的雅努斯诗人‘巴伦特洛’所编辑的在西大陆流传的民歌集,共收录了15首诗歌文本。但这只能算半个出处,因为这些诗歌的最初作者与年代均无从考证,诗人‘巴伦特洛’将其校译为雅努斯语时,手头搜集的资料并非原始文本,而是市井田园中早已辗转多次的转译。”
“卡洛恩,到哪碰上的东西你都知道。”希兰看范宁的眼里有异彩。
即使他不从事舞台前沿的艺术工作,他也是一个出色的音乐学者。
范宁继续平静解释道:“《少年的魔号》内容方面,有偏世俗的,也有部分偏宗教的,如第6首诗歌的对应典故,就是我的《第二交响曲》第三乐章素材——神圣骄阳教会的中古圣咏《旁图亚的圣雅宁各向鱼儿布道》,还有第11首《三位天使唱着甜美的歌》也是令我很迷恋的事物…”
“而维埃恩管风琴师信件中附赠抄录的这首,应是第12首,其标题为——《初始之光》。”
貌似很多筒子还不知道,网易云同名歌单有个中文编号索引,就在作品相关,我一直都是同步更新的,这样方便定位跳转中间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