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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乐章 天使告诉我(4):可有异议?(二合一)(1 / 2)

“这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吗?”“有人在以前见过吗?”

听众们有的面面相觑,有的揉着眼睛,还有的试图趁夜莺小姐尚在歌唱,再度折弯手中的花束以弥补对她的钟爱,不过,也没有出现光芒再度转移到夜莺小姐身上的现象。

它们仍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闪亮和浓郁,从莹白,到澹黄,到橙黄……

“这不可能!……”

坐在舞台更后面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游吟诗人塞涅西诺,整个穿红色披风的身影“蹬蹬蹬”跑了出来,芮妮拉更是在台面上留下一连串燃烧的脚印,站在了舞台的前沿四周张望。

这四千多支“芳卉花束”,是每年名歌手决赛前,教会根据听众席和评委席的数量,注入不同含量的“不凋花蜜”所定向炼制而成的。

一旦作出代表钟爱的“折花”程式,其不凋花蜜就会暂时升华,并通过整个歌剧院底座布下的巨型祭坛,转移到演唱者胸前的号牌中重新析出凝结。

折完就回失去非凡效能,变为寻常物品,没有重新产生异质色彩的道理啊!

尽管,这好像跟台上布谷鸟小姐和夜莺小姐的对决没有关系,暂时没影响到她们身上的光芒与异象……

但明显的一点是,这令人难以理解的现象,是由于后来舍勒出手后,和夜莺小姐共同演绎的《诗人之恋》所引起的,而事情的进展还没有结束,这多少让塞涅西诺、布谷鸟小姐,以及评委席中少数的“死忠派”心底不安了起来。

面向听众的安,当然也瞧见了流淌于黑夜中的浩渺星光。

没有像旁人那样的缘由和心理活动,她只觉得好看。

自从盛夏到来,不知发生了多少不真实之事,这可能也像是在做梦吧。

她又联想起了数天前帕拉多戈斯群岛航线上的甲板、藤椅、舷与白帆,想起了海天一色的平静蓝黑,想起了自己舒展身躯所趴的天穹边缘的曲线,以及下方那片浩瀚无垠又星河璀璨的大海。

当秋季随着《在晴朗的花园早晨》渐行渐远,这似乎成了最后一道尚显风和日丽的自然风光。

已一无所有的严冬,再也不见描述清醒世界的诗篇。

“我在梦中哭泣——我梦见你躺在坟墓里,

我醒来,不禁泫然欲泣。”

在没有任何前奏伴奏的情况下,夜莺小姐以较慢的速度开始了诉说。

冬天(十三),《我曾在梦中哭泣》。

作曲家所指示的术语是轻声地(leise),力度微弱,速度凝缓,没有什么情感修饰,让听众体会到了诗人无力、孱弱甚至恍忽的的状态。

或许,这种相对麻木的情绪,反而会更适合这首歌曲的意境。

“我在梦中哭泣——我梦见你把我抛弃,

我醒来,哭喊,久久地痛彻心扉。”

钢琴的配合也一点都不积极,每当夜莺小姐唱完一句,才落寞而略带神经质地奏响几个和弦,或是在少数休止符或强拍给予几次重要和声的支撑。

一直到最后一段,伴奏的柱式和弦才开始随着声乐同时进行。

“我在梦中哭泣——我梦见你还和我亲昵,

我醒来,终于泪如泉滴。”

这是最初的那些夜里,诗人做了三个梦:第一个梦恋人躺在墓里,醒来流下泪水;第二个梦恋人抛弃了他,醒来仍然心痛——前两段都在中音区徘回,音色低沉。

第三个梦恋人好像归来了——这时范宁指尖下的音符爬向了高音区,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哪知这仍然是个梦!对爱人恋恋不忘却又无法挽回的悲惨境遇,经这三次强调,简直就是在往伤口上撒盐!

听众在泣血,花束却仍在变亮,评委席上的亦如此。

歌剧厅已变成了一片橙黄光芒舞动的金灿灿世界。

调性从降e小调切换到b大调,还是类似的和弦织体,还是一样的梦境。

“每夜于梦,

我瞧见你,

我瞧见你向我亲昵致意,

而我跪倒在你脚下放声哭泣。”

冬天(十四),《每夜于梦》,诗人再次梦见了恋人,但与之前不一样,这次他决定忘记爱情。

“你忧伤地看着我,摇着满头金发,

你珍珠般的泪水夺眶而下;

你对我悄悄说了句话,

并送给我一枝丝柏;

我醒来,不见了丝柏,

也忘记了你说的话。”

诗歌中的冬季,那位诗人已弃绝尘世,彻底沉湎于梦境、传说与往昔的浮光掠影之中。

但真的有人会澹忘掉尘世所遇吗?除非那本就是一场梦。

夜莺小姐这样想道。

下一刻,范宁用附点和切音的活泼节奏,奏出短促跳跃的和弦伴奏音群。跳音本就短促,而休止符的添加,使得诗人的呼吸更为跳跃、不似现实。

“从古老的童话里,一只雪白的手向我召唤,在那奇幻的土地上,歌声喧闹一片。

那里五彩的花朵,在金色黎明绽放,仿佛新娘的脸庞,可爱夺目又散发芳香。”

冬天(十五),《古老的传说》。

鸟儿在欢鸣,泉水叮冬响,钢琴模彷着“叽叽喳喳”又“叮叮冬冬”的声音,而夜莺小姐的歌声似乎也重新变得开朗又活泼了。

“那里绿树哼着,古老的歌谣,微风发出神秘笑声,鸟儿婉转啼叫。

影影绰绰的人群,从大地上现出,在奇异的合唱声中,他们跳起轻快的舞。”

听众再次意识到现实已经不存,一切都是美丽的幻想。

“古老的传说”是夜莺小姐的歌,是诗人思绪的媒介,也是超现实画作里的梦。

和风轻轻地刮过平原和群山,蛮荒大地绿树葱茏,生机盎然,人们携手载歌载舞,某些现实中的浅抑,也许借助伪装的方式得到了对应的满足……

但穿过这些睡眠群像的人的潜意识是渺茫孤寂的,它的本质只是一个荒凉诗意的梦魔。

但这至少能让人忘记烦恼和忧愁不是么?

“在枝头叶片上,蓝色火花闪耀,红色的光旋绕,叫人目眩神摇。

泉水哗哗涌出,荒野里的大理石,溪流奇妙地,闪动世界的影子。”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在传说中,诗人得到了精神上的解脱,虽然此时没有完全释怀,但已对摆脱往昔的沉郁不快充满了渴望。

夜莺小姐张臂高呼中,目光也似乎穿透云层,落到了不存在的未来和远方。

范宁的指尖下则频繁地使用八分音符弱起、紧接着四-八分音符交替进行、一长一短的组合。

“这种节奏初听起来无忧无虑、活泼欢快,但时间一长,尤其到了后半段时值再度放缓一倍后,是不是让人感到有些机械呆板、远离真实?……”

因为已经到了整部作品的收尾阶段,吕克特大师皱眉思索着其背后的创作用意。

“仿佛蒙上了一层未知阴影的古老童谣。”

很多灵感更高的听众也察觉出了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啊!我多愿走进那里,敞开我的心胸,

抛却我的苦痛,走向自由的崇奉!

啊,那是幸福的土地,经常出现在我梦中,

而当早晨的太阳升起,它像泡沫一样消融。”

最后一个诗节,古老童话中美好梦幻的场景终于消散,一切幻象化为泡影。

梦境醒来之后,就一定是现实吗?

有时是这样,但有时可能只是会堕入更深层次的梦,尤其当美好的事物根基一开始就不存在时。

花束中浅红色的光芒在闪,没等听众仔细回味最后一句中“太阳升起、泡沫消融”的感觉,这部《诗人之恋》就直接进入到了最后一曲。

冬天(十六),《往昔的悲歌》。

“铛铛!——”“铛铛!——”“铛铛!——”

范宁踏板深踩,双手齐落砸键,以ff的力度奏出跨越四个八度的号角回声。

在充当了引子的两个小节过后,真正意义上的伴奏出现,旋律四音一组,梯次下行,最后一音又向八度上方跳进,这样的线条形态模彷人类的声调变化,好似主人公在决定放弃爱人时的一声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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