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厢来自铁林军,两千人,右厢来自武威军,两千人。
双方见招拆招,临机变换阵型,动作有条不紊,显然训练有素。
“其余诸军,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邵树德扫过一众衙将、幕僚,问道。
诸将脸上多有不服,但慑于大帅积威,没人反驳。
“铁林、武威二军,人赐钱一缗、羊两头,各归本阵。”邵树德下令道:“下一阵,丰安军、天德军。”
对抗演练继续进行。
丰安军、天德军对抗完后,是经略军和定远军,再后面时天柱军、天雄军……
其实表现得都还可以!
尤其是经略、定远二军,几乎全员老兵,阵型变换令人眼花缭乱,忙而不乱,充满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铁林等军,其实还夹杂了少许关东新卒呢。虽然已训练了一年,但终究无法和老兵相提并论。
这还是列阵,如果比体力、比枪术、比箭术、比经验、比心理素质,更是多有不如。
邵大帅夸铁林军,大伙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服的,表现没比咱们好多少嘛!
“某最喜阵列而战。”邵树德一边观看,一边说道:“阵列是诸军根基,一日不可荒废。善于列阵之外,还要技艺纯熟,敢战愿战,士气高昂。做到这里,没人冲得垮我们!”
诸将自然连声应是。
“二郎,今日观阅诸军演练,如何?”邵树德牵着儿子的手,问道。
“威武!”邵承节回道,这大概是他贫乏的词库里唯一能找到的形容词了。
众人都笑了。
“你今日认识了将士们,将士们可认得你?”邵树德又问道。
邵承节摇了摇头。
“不要摇头,说话。”邵树德脸一板,道。
见到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父亲板着脸,邵承节有些慌张,立刻点头道:“不认得。”
“那就随阿爷去认识下将士们。别的藩镇我不管,但邵家儿郎,岂可不与将士们亲近?”邵树德牵着儿子的手,慢慢下了高台,在亲兵的簇拥下,朝正席地而坐的众军士走去。
“此为铁林军。”邵树德指着一面在风中猎猎飞舞的大旗,道:“阿爷十余年心血所在。你以后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一定要信任铁林军。回到军中,要比回到家中还自在惬意。随我前行。”
看到大帅过来了,军士们纷纷起身。
“这是李三郎,铁林都时便在为父帐下效力了。岢岚军出身,那会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武艺稀松得很。”
军士们闻言哄堂大笑,李三郎面红耳赤。
“而今李三郎已是副将,屡立战功,披甲步射,十箭中六七。吾儿,须知世间万般事务,只需勤学苦练,总会有进益。”
承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是尤二郎,以前昭义军的,都是老人了。”邵树德又走到一人身前,拍了拍他的胸脯,道:“铁塔般的汉子。攻兴凤之时,身披数创,犹自酣战,乃世间一等一的壮士!”
尤二郎是个粗豪的汉子,全身披甲,往那一站,确实很有压迫力。
“这是赵大郎,从为父手中赚走了一个舞姬。”
众人再度大笑,脸上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破李昌符之战,赵大郎勇猛无比,斩首六级之多,其中还包括两个队正。”邵树德继续介绍道:“吾儿须谨记,勇士,要以礼相待,不可折辱。”
“镇内,无人可折辱勇士!”
军士们听了,心情舒爽,纷纷高呼。
一些关东新卒、泾原同州降兵也够着头看。这个大帅,与军士们的关系倒挺融洽。
邵树德带着儿子继续前行。
一大一小两人,都穿着大红色的戎服。每到一处,军士们都围在旁边,时不时高声大笑。
邵树德认识不少铁林军的下级军官和老兵,有些人的事迹娓娓道来,可能当事人自己都记不太清细节了,但邵树德就是能一口讲出来,显然是花了大工夫的。
高台上众人远远望去,父子二人就像士兵的王者。每至一处,都有人围拢过来,军官们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也不管。
有铁林军一万二千步骑为底气,处理镇内事务,当可举重若轻。
武威、丰安、定远、新泉、经略等军,亦是铁林系,最初的军官和老兵都出自铁林军。
掌握了这些人马,邵氏在朔方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动摇。
深入军士,赢得军心,国朝唯太宗一人做到。
离开铁林军之后,邵树德又带着儿子到了一军阵前。
“大汗!”亲军司直辖的两千步骑纷纷拜倒。
榆林、沃阳两宫部属,外加拓跋、六谷两部,总计两千人。之前有五百兵借给王卞,现在也归建了。
这批军士,平日训练由都护府亲军司负责,兵力调动由统军司管辖。
“二郎,这便是我邵氏私人部曲,非幕府经制之军也。”邵树德轻声介绍道:“然亦需善加笼络,赏赐不断。此军名曰‘侍卫亲军’。过几日,为父要到榆林宫、沃阳宫住阵子,召集各部头人,联络感情,你在一旁好好认识认识。”
“知道了,阿爷。”
“邵家的本钱,都在这里了。”邵树德摸着儿子的头,笑道:“是不是吓一跳?”
邵承节看着尽皆跪地的侍卫亲军,他们明显都是先生所说的‘羌胡’,真的可以信任吗?
“侍卫亲军昨夜才赶到,甚是辛苦。”邵树德说道:“吾儿何不赏赐他们酒肉?”
邵承节看了眼父亲,见他用鼓励的眼神示意,犹豫了会,便用稚嫩的嗓音说道:“赏好吃的。”
邵树德哈哈大笑,让翻译去传令:“人赐酒五合,奶、脯各五块、果子一盘。”
侍卫亲军们听了,喜气洋洋,纷纷对邵承节拜谢。
小儿受宠若惊,邵树德紧握着他的手,让他坦然受这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