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快二十六七的人了,还没个对象,就自己住间小平房。
而且无论单位还是大杂院,都是个不受待见的三青子。
这一耳朵听见,果然,就忍不住插口搭话了。
“哎哟,二婶儿哎,我打听一句,您家当家的不会按原价卖单位去的吧?嗨,你们傻不傻啊?怎么就不知道加点钱啊。我可跟您说,这些烟酒谁都缺不了,你加一毛钱,一样有人抢着要。要不,您也学学我,这两天我足足卖出去八十多条,挣了八块多呢……”
刘二婶听了这话直撇嘴。
“嘿,德子,你小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傻不傻?人家小张也没挣你的钱啊。合着你雁过拔毛地挣熟人钱,就那么好意思啊?”
德子可不在乎这样的稍打,拿话接得稳稳的。
“瞧您这话说的,您还甭拿我跟人小张儿比!人家财大气粗,早发了。我是马瘦马长,人穷志短。再说了,想当初,小张做的第一比生意还是我给介绍的呢。他能有今天,全靠我带他入门儿。他要挣我的钱,那才不好意思呢……”
李大叔也有点听不惯了。
“德子,瞧你这口气,也不怕被风闪掉你的舌头。你带人家小张入门儿?我就知道你把人家带沟里了。想当初就是你介绍那南方水果生意,给人家小张赔惨了吧?而且当初还就你蹭人家水果吃得多。等出了事儿你倒躲远远的了。人家后来没记恨你,你就念人家好吧。”
这话让德子可有点承受不起了。
“哎哟,我说大叔,天地良心啊。我当初要能想到会赔钱,还介绍给小张干嘛。这不是生意场上变化莫测嘛。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再混也不能坑邻居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是不是……”
而他也有个讲歪理的本事,话锋一转,这还成了他赚钱的道理了。
“……所以话说回来了。现今小张算是把钱送到咱手里,这是多难得的好机会啊。咱要错过去,不就辜负他了嘛。这钱不挣白不挣啊。您得这么想啊,咱加点也比商店里卖的便宜不是吗?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大叔懒得再纠缠,就知道这小子是永远都有理,索性决定损几句解恨得了。
“嘿,臭小子,你就矫情吧,老有你的歪理。都说个体户钻钱眼里了。我看,你小子才钻钱眼里了。照你这样,你发不了财。你还是好好跟人家小张学学怎么做人吧,先学会做人,你才能做生意……”
没想到德子却把脑袋一拨楞,还坚决不认这个头。
“瞧您说的,您还真冤枉我了。谁不会做人啊?可面子是要票子来换的。我当然知道,自己挣了钱,该跟人家小张意思意思。有来有往嘛,人家今后才带我玩儿呢。可您说我就挣这点,能怎么个意思啊?小张本身就是卖烟酒的,他还能缺抽的喝的?我要胡同小饭馆请人家搓一顿吧,也忒寒碜了点……”
正这时候呢,又有俩生人进院儿,德子眼尖,率先拿车一横,吆喝上了。
“干嘛干嘛,你们找谁啊?说清楚了再往里走啊……”
那俩人都有点尴尬,一个岁数大些的紧着解释。
“啊?我们就住咱胡同口十一号院。听我们院里人说呀,咱们这院有位姓张的同志,他的烟酒比商店卖的便宜啊。我们就想问问,能不能看在同住一条胡同街坊邻居的份儿上,也卖给我们……”
“能啊。你们跟我来吧,小张的烟酒我那就有,保证卖给你不挣你们一分钱……”
“别谢,别这么客气,谁让都是街坊呢。可不是就你们俩找过来,咱们胡同打听过来的人多了,小张早留话了。大家互相照应应该的嘛……”
“别客气,咱们都是沾了人家小张的光儿。小张你们见过吧?就咱胡同今年刚结婚那小两口,对,当天来了好多汽车,那小两口平时穿得挺洋气……”
李大叔怕德子会赚人家钱,没等来人说完,就拿起自己的韭菜,把两位来客带自己屋里去了。
看得德子遗憾地干吞了一口吐沫,又发自内心的骂了一句“傻大叔”,才推车往院里走。
结果一眼看见刘二婶洗好的那些菜,这小子又停住脚了。
嬉皮笑脸,非要蹭两棵小白菜,拿回去当面码儿不可。
二婶也懒得计较,擦了擦手,就拿给了两棵给德子,允许他占点小便宜。
没想到贪心不足,这小子居然蹬鼻子上脸,还嫌给他的这棵有虫子眼儿。
二婶简直被气乐了。
“你这混小子,怎么占便宜没够啊,白吃你还挑?我就是看它有虫子眼儿才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