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邹总还在这里,也许宁哥有什么顾虑。
总然是借口,那宁哥也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那么自己绝不会让他为难。
这样一来,曲笑咬了咬嘴唇,也就露出了灿烂如初的笑容。
“那……就说好了,有事需要我帮忙,你就给我打电话。”
宁卫民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你也一样,什么时候遇着难事了,不开心了,也别忘了你在日本东京还有一哥呢。”
“哈哈,好,哥,那我先谢了。”
“谢什么呀,要说谢,我得先谢你。今天专门来看我,买了那么多东西,又请吃又请喝,还让你受累帮忙刷碗。”
“哦,没事。应该的。你不是我哥吗?”
“别这么说,哪有什么理所应当。要是在家,你爸妈都舍不得这么使唤你吧……”
“真没事,我在家里也得做家务啊。你不会以为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包儿吧?哼,又瞧不起人……”
“哎哟,瞧瞧我这张嘴啊,又说错话了。算了,今儿脑子进水了,就不解释了,越描越黑……”
“嗯,虚心认错就好。别解释了,好心说错话本来就不用解释,也不需要解释……尤其一个大男人,非要解释的话,那也是对女朋友呀,我又不是……”
尴尬就是这么突然而至的。
年轻男女之间相处,一不留神,总能造成荷尔蒙泄露事件。
原本开开心心聊的挺热乎的人,就从敏感词从曲笑嘴里冒出来的同时,他们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又都不说话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两个人的脸此时都明显见红。
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比较接近目的地——地铁赤坂站了。
于是随即而来的道别和叮嘱就成了化解气氛尴尬最好的方式了。
在地铁站入口处,曲笑停住了脚步,宁卫民也止步了,两人转向而立,面对面地站着。
曲笑先开的口。
“宁哥,我走了。”
“再见了,小丫头。路上小心,到了住处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放心……”
“我没那么小,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大几岁也是大啊,难道没几岁,你就可以不尊老,否认事实了?”
“充大辈儿可没好事。总这么老气横秋的,宁哥,你会未老先衰的。”
“哟,你这小嘴儿,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跟谁学得?”
宁卫民望着曲笑乐了。
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她过去穿着重文门旅馆的制服,干前台时遭遇蛮横客人时,慌张胆怯的样子。
别说,这丫头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过去那个朴素的姑娘已经变成了时尚天桥的一颗星了,如今可以随时随地发出光彩夺目的自信之光,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宁为民不知道自己的心态是不是有些奇怪,是不是属于变态。
但他看着自己亲手捧起来的曲笑站在眼前,的确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快乐。
不过话说回来,培养出这么一个模特大赛的冠军,也是真累啊。
今后恐怕就是他真有了自己孩子,为自己的后代铺路搭桥。
恐怕也不会赶上今天这份栽培曲笑的心思了……
曲笑当然不知道笑呵呵的宁卫民心里在转悠什么心思,她也并不急于走。
脸红着望了宁卫民片刻,然后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有件事,我还没说呢。想……问问你……”
宁卫民这时候反应过来,认真地看了曲笑一眼。
她在灯影里的样子是温顺的,如一棵柳枝在风中摇摆着。
从头到脚都是那么温柔,但腼腆依然不改。
“啊,还有事?那你说呗……”
曲笑用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面,这个动作又让宁卫民忍不住想要笑!
但他此时此刻只能强忍,生怕小姑娘落不下面子来。
曲笑则因为低着头而毫无察觉,只是自顾自嗫嚅地说,“日本新年就像咱们的春节,假期比较长。这你知道的啊。我们从12月24日忙到元旦前就没事了,就能回家了。不过今年我们这些人,差不多有一半人提出想要留在日本,等春节再回去。所以带队领导也不统一订票了,说谁愿意回谁回。回去的报销机票,留下的每人发三万円日币。我就想问问,新年你是怎么安排的,你要回京城吗?还是留下待在东京?”
“我呀……”宁卫民沉吟了一下,“我其实挺想回去一趟的。在这儿好几个月了,我还挺想家的呢。”
“那我们结伴一起走吧?机票我来订好了……”
曲笑忐忑的提出了邀请,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宁卫民。
一脸期待的神色说明了她很怕被拒绝。
宁卫民想了一想,感觉一起走也好,还能有个伴儿,就爽快的答应了。
“那行。一起走。”
曲笑立刻雀跃起来。
“太好了!那我订票吧。我们哪天走?”
“1月2号吧,我怕万一有事,还需要时间上留点富裕。”
“嗯,那我就订1月2号的票了。”
曲笑痛快答应后,继续追问。
“那怎么会合呢?是我找你来,还是你找我?”
“我找你好了。要是时间早的话,也许我月底就过去了。或许还能有空逛一天京都。”
“嗯,我一定当个称职的导游。宁哥,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飞快地望了宁卫民一眼,突然间曲笑,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了宁卫民的手里。
然后很好看地一扭身子,向地铁口里跑去。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宁卫民才搞清楚手里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手织的黑色围巾。
也是在这一刻,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