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杯真是漂亮。”
郭可丰坐在坛宮饭庄东京分店的单间里,坐在宁卫民的对面,对着垂下的吊顶欣赏手里的茶杯盖碗,不住的更换角度摆弄着。
莹润的骨瓷,金粉钩勒边缘,整体造型优美灵动,雅致高贵,怎么看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尤其是颜色,以黄色地绘蓝彩、绿彩、红彩等,更是夺目。
黄彩凝厚鲜亮,蓝彩深浅一致,绿彩浓绿深翠,红彩喜庆祥和。
为了体现皇家尊严,这个杯盖碗还大量运用了金彩,用于描金喜字、寿字等吉祥语。
金彩光灿夺目,更是彰显了皇家用瓷的富丽堂皇。
而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面前也放着一杯茉莉花茶的宁卫,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只是想笑。
不为别的,首先他没想到郭家的人会这么着急。
他才刚回东京不过一天。
大概是大使馆给郭家透了个信儿,结果12月2日,这位自称是糖王侄子的郭可丰就打了飞的,火速从京城溜溜儿的赶了过来。
来了,还马上就通过大使馆的人要求见面。
而且这家伙居然摸到了霍司长的门路,还带来了一封霍延平的亲笔信。
由此可见,现在攻守易势,已经轮到郭家急眼了。
能把亚洲的一个富豪家族给搞到主动求和的地步,这不免让宁卫民心里多少有点小小的得意。
其次,国人讲究端茶送客,可这位新加坡的华人,好像不怎么懂得这些啊。
这才刚坐下,为了找两句话客套,这个郭家的侄少爷居然就把杯子给举起来了。
这…这意思难不成要送我的客?让我走人?
宁卫民胡思乱想着,心里真是感到荒诞。
不过等到看过了霍延平的信,宁卫民倒是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卖对方一点面子,不能太嘚瑟了,让对方太下不来台。
因为虽然信里只有寥寥几句,而且霍延平并没有明说,非要宁卫民如何如何。
但字里行间都是希望宁卫民能以和为贵,能和郭家这样的外商解开心结,消除误会。
那些潜台词宁卫民不用琢磨就知道,无非是郭家对内地投资巨大,是祖国现在最需要的外来资本。
特别是在京城,他们已经投资了两家非常豪华的酒店。
霍延平是要他顾念京城经济发展的大局,不要把问题扩大,把局面搞僵。
否则他就是占理,也会遭到反噬的。
就在这时,只听郭可丰又不由赞叹道,“宁先生,这是内地景德镇的瓷器吧早就听说,果然名不虚传啊。如此精美,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问你买几套带走?”
于是宁卫民没有丝毫犹豫,就大方应承。
“这个不是景德镇烧的,是京城的工艺品厂做的仿古瓷,您喜欢我送给您就好了,哪里还用买。这一套餐具是八十八件,八个人用的。您要几套?四套够不够?”
像郭家这样的客人来访,开口夸赞东西,自然是当不得真的,无非是借个话题客套罢了。
这种要求还是场面话的性质,宁卫民懂得对方开口只为拉近距离,他要是当真可就太天真了。
所以即便是对方一夸再夸,甚至开口讨要,他也并无什沾沾自喜的感觉。
果不其然,郭可丰立刻就做出欣喜之色,也要送他一份礼物。
“这可太好了。宁先生真是爽快,够大方。不过四套是真的用不了,我就要两套好了。而且白白要别人的东西终归不好,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这儿有个小玩意也请你收下,就算是咱们互通有无了。谁也不吃亏。”
说着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餐桌上,推给了宁卫民。
宁卫民是识货的,看着盒子大小和劳力士的标志,就知道肯定是金表一类的东西。
于是出于礼貌,打开盒盖看了一眼,跟着就把盖子又合上了,微笑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没想到是这么贵重的礼物,让郭先生破费了。”
“宁先生说的哪里的话,这称不上贵重,你的手表可比我送的表贵多了,一点小礼物而已,我还怕您嫌弃呢…”
嫌弃倒不至于,劳力士确实是最能保值的手表之一,原因无他,就是大众认可。
一块表十几万,二十几万,在港澳台任何一家当铺小店都能当几万块救急。
《古惑仔》里演过的嘛,宁卫民可是印象深刻,这是源于生活的情节。
不过以宁卫民如今的身家,他也不至于有多看重。
把劳力士的盒子接过来先放到了一边,轻描淡写的笑道,“那就谢谢啦,不过郭先生来日本,是有正事的吧。那咱们先别忙交朋友,说说郭先生的目的好了,霍先生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难为您居然找到了他的门上,真是有心了。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呢?”
这话可是厉害!
一下子就把郭可丰给逼到道德的死角去了。
言下之意,你们郭家要脸不要脸,拼实力打不过就搬救兵来压我啊,没点出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