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你怎么了……咳咳咳”
“我的身子……我的血……”
“……你娘的臭嘴……被你说中了。”
正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的一群平民,先后遭了劫难。
他们好似得了急病,先是剧烈咳嗽,继而全身虚弱,随后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干瘪下来,肉眼可见的,无比新鲜的血珠,自他们毛孔内涌出,往那地底深处钻去。
不,不止是血。
他们体内,脏腑、血肉、骨骼、筋肠……除却那一层薄薄的皮囊外,皆开始被还原成最原始的“精血”,钻出躯壳,随着弥漫全城的血雾,往地底钻。
这一幕!
同时发生在商阳城,每一处地方。
市井酒肆、平民胡同、繁华大街、富人居所、大官府邸……此时此刻,终是无了高低贵贱,富贵贫穷之分。
只要是凡人,在玉面仙郎贾三元、方士圣子韩潇、杨家嫡传杨苍、血影真人戚无心等人看来,俱都是一样的。
是资粮!
是血食!
不过这凄惨、骇人的一幕幕景象发生后,贾三元面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他眉头皱着,盘算道:
“纵是拼着【万灵魔机】异化脱困的风险,要一股脑炼了五百多万人,要至少需十二个时辰。”
“如今,怕是有些阻碍。”
“哼,再坚持一日便好,只要这【七圣封天迷神大禁】能挡住祖龙社那帮人,时辰一至,商阳城空,大事可成……”
随着这些心念,贾三元这才抬头看向那一股汹涌而来的遁光洪流。
他自忖有大禁挡着,无甚顾忌。
如何能料到?
最先到来的,却不是嬴青帝、钟紫阳这些声名赫赫的造反修士。
而是一件神物!
那祖神碑出了隐龙山,一息比一息大。
当它到达商阳城地界时,赫然已好似一座山峰般巍峨伟岸。
而更骇人的,是神碑裹挟来的异力。
众魔眸中刚映照出神碑轮廓,刚瞧见那上面一个个光明大放的修士名字,那碑已随着“轰隆”巨响,镇落商阳。
尽管那一瞬,城中骤然亮起白、黑、赤、黄、绿、青、紫七道辉芒,好似撑天光柱般,共同抵御住了那巍峨神碑。
偌大商阳城,因此好似地龙翻身般,震颤不休。
这些都不打紧,毕竟七圣封天禁未被破去。
真正让贾三元面色大变,却无法理解的变故:
神碑降下后,地底深处竟传来一道类似幼崽哀鸣般的声响。
那在全城肆虐的“肉神血雾”,顿时稀薄了许多。
城民化作干尸皮囊的景象,随之骤降。
贾三元、韩潇、杨苍三人同时面色难看,对视一眼,都是惊道:
“怎会如此?”
“万灵神机传来讯息:它有些害怕。”
“那碑,有诡。”
这头三人正惊骇。
那边祖龙社的正邪成员,挟着全胜之威,降临商阳城外。
嬴青帝,自是居首。
若袁公所说没错,他的本性的确是一位圣人般的志士领袖。
是以这一刻,当他看见城内那比炼狱还要凄惨恐怖,无有人性的景象后。
那英俊沧桑的脸,当下变得瞠目欲裂,愤怒扭曲,怒吼道:
“七邪宗妖人,汝等竟这等丧心病狂。”
“此间共有五百多万城民,你们竟都打算炼成魔丹给那杨龙犀服用?”
“贾三元,你莫要再披着那人族皮囊了,速速撕扯下来,露出那猪狗也不如,粪泥造就的魔躯来。”
“今日我嬴青帝若不杀你,将你挫骨扬灰,枉自为人。”
怒极后的嬴青帝有多可怕?
此时,可见端倪。
他这一句句嘶吼出来,磅礴法力溢出,直将方圆十里内震荡起来,更引动了天象,白日掀起风暴,乌云盖顶,雷霆轰鸣。
哪怕是个瞎子,也可瞧出赢青帝修为之骇人。
场中哪怕将“钟紫阳”、“陈希夷”几个算进去,也都不是他对手,更别说贾三元、杨苍这些邪魔弟子。
便是陶潜自己,暗自感受后生出判断:只算法力的话,我不如他。
一见面,便来了个下马威。
玉面郎君贾三元等人,面色更是不好。
但并无多少遭受侮辱之感,因这几日来,嬴青帝的声名实在凶悍。
新月全省,各路义军起事。
能先后攻陷那么多城池,也有嬴青帝身先士卒,每每冲锋的缘故。
他的凶悍,是一场场战役硬生生打出来的。
陶潜躲在陷魔坑尚不知晓,如今长生天朝内,嬴青帝的声名一日比一日强,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承认,此子有争夺天下,统治七十二省的潜力。
虽不觉被辱,但要贾三元、韩潇、杨苍等人放手,自然也是痴人说梦。
这玉面郎君甚至发出嗤笑,凌空飞起,与嬴青帝只相隔一座城墙对视。
那俊俏面上,露出挑衅之色。
微微侧身,示意其多欣赏城内惨象,慢悠悠道:
“你嬴青帝能否做得人,我贾三元不晓得。”
“不过我可与你打赌,商阳城五百万人,你救不得。”
“新月省,你也救不得。”
“非是我七邪宗强横,实是你嬴青帝太过废物。”
“你过往事迹,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得好听叫屡败屡战,说不好听些,分明就是个在世灾星,自以为是救国救世,可你只要回头看看便知,你哪里救过人?只能瞧见因你而死的凡民,或是高洁志士,不知凡几,数万都不够,怕是已达百万之数了吧?”
“也不知你有何颜面,竟将自己这些惨事祸事编撰成册,散播天下,还美其名曰《青帝起事记》。”
“我若是你,早已羞愧难当,自残而死。”
“便是转世重修都不可,孤魂野鬼也不行,非身死道消,真灵消散,赎不得罪过。”
……
“嘶”
当这一句句话从贾三元口中吐出,不管哪一方,同时都是倒吸冷气,心惊不已。
诛心杀人,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