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暵
分明,是遭人用药迷了去。
花杖尊者上前搀扶,怒道:“好个小贼,倚仗清净禅师的名头,如此欺我师弟,当真该杀。”
他这般吼,实是想激黑钵去请其师尸毗罗汉来。
尸毗最是护短,纵是清净禅师亲身来,也吃不了好。
熟料,刚醒转过来的黑钵竟主动摇头拒绝道:
“师兄莫恼,此番分明是我的机缘。”
“贫僧,正要谢过小友所赐。”
“入得这宝贝袋子一行,黑钵这才晓得,过往种种行道法,实是有些谬误。”
“嘶”
黑钵尊者这反应谁也没想到,包括那些魔僧小辈,俱都是倒吸冷气,面露惊讶之色。
他们可是都晓得:这二尊者,花杖狡诈,黑钵凶残。
那瞧来破破烂烂的布袋子这般诡异?
入内一行,连性情都改了?
陶潜见之也微怔了怔,不过他毕竟是【圣胎人种袋】的主人,微一感知便晓得缘由。
心底,不由喜道:
“我这宝贝本是一位师长胎身临死悟道所化,本名圣胎,内中蕴先天后天至理,元胎演化之道。”
“虽暂时有缺,但已可称得上天生玄妙,神异无双。”
“只我先前修为低微,将之当做随身宝囊来用,这才埋没了。”
“我暂时将之更名为【人种袋】,意味着是福缘已至,加之我修为入洞玄圆满,又破通神一关,此宝在我手中,终是显了真正威能。”
“这魔僧入袋一行,心中恶念只怕被削去大半,心灵明净虽比不得先天而生之婴儿,但勉强算个好人。”
“可惜我修为境界仍算不得强,这效果,撑不过数个时辰,这魔僧将恢复原貌。”
“他日我若能自我证悟,踏足道化境,说不得一口气能收了度了数万邪魔去。”
“嗯?莫不是我也得更名弥勒?”7
念头到此,陶潜不由失笑。
他可是正宗灵宝真传,哪里能去佛门当未来佛尊。5
……
这些来回意念,说来复杂,实则三两息之间便成。
唤作“神秀”的丑和尚,原本对陶潜这位无垢佛子就有些好奇之色。
见得【人种袋】之威后,这和尚立施心光遁,由北至南,出现在陶潜与云容面前。
双手合十,施个佛礼道:
“小僧神秀,见过贤伉俪。”
“还望二位不要怪罪神秀唐突,实是这位道友身上佛光气机,令小僧颇感亲近,好似同出一门般。”
“另外便是那宝贝布袋子,似道非道,似佛非佛,却又有佛门至理蕴在其中。”
“小僧也不讳言,颇有种顶礼膜拜之念。”
这法力通玄的丑和尚,一上来便是好话连连。
这些话换旁人来说,逃不脱谄媚嫌疑。
可从神秀口中吐出来,不管是陶潜还是云容,竟都生不出一丝恶感来。
哪怕此时,这和尚正用一种热切目光盯着陶潜腰间布袋,也依旧不惹人嫌。
陶潜双眸,仍开着先天灵视。
去瞧这丑和尚,竟是丝毫异化迹象都看不见,只见得此明净佛光,照耀八方。
“好个自在佛子!”
“这种法力,这般境界,竟比先前所见钟紫阳、陈希夷等几位同辈天骄还要强大不少。”
“认真计较起来,同辈中似乎唯有许旬、魏师兄能稍稍压过一线。”
陶潜一边赞叹,一边竟也做出惊人举动。
径直摘下腰间人种袋,递将过去,而后道:“大师若想看,便看吧。”
陶真人这般做,自不是忽然鬼迷心窍,想将自己随身至宝给出去。
圣胎袋,或者说人种袋。
跟随他时日极长不说,事实上此宝算是主动择主。
这世上能将袋子从陶潜身上夺走的强人有,但起步至少需要道化境。
神秀天赋非人,但离道化可远着。
被陶真人这么一弄,神秀和尚立刻面露挣扎之色。
那一张丑脸,渐生纠结。
不过很快,他自行挣脱出来,也不后退,只苦笑一声,摇头拒绝并又施礼谢道:
“阿弥陀佛!”
“道友境界非凡,小僧受教了。”
说罢,这和尚便好似悟了什么一般。
神秘一笑,捏了个智慧印,就地修行起心境来。
这变化,看得陶真人不由无言,他不过是看这和尚是个能交的,这才慷慨把宝贝与他瞧瞧,反正不虞被夺走,谁知道神秀因此也能领悟境界?
不说这边一真僧,一假僧,正阴差阳错交上朋友。
且说另一头,花杖尊者拖着性情生变的黑钵,剩余魔僧围上来,共同与陶潜三人对峙,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打又打不过, 但若要就此放走这两个和尚也不成。
不说其他,那一尊【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萨】,仍在那无垢佛子宝袋之中。
由得他走脱了去,失了佛宝,待几尊罗汉怪罪下来,这银屏城人也好,僧也罢,都要死绝。
花杖暗自叫苦,传音给黑钵道:
“师弟,你且想清楚了。”
“那大超度菩萨被这无垢小贼夺走,你我二人若不做些什么,尸毗师伯纵是再如何疼你,只怕也少不得走一趟【炼佛塔】。”
“你也不想让自己一身修为付诸东流,只留下一颗黑钵舍利,为他人做嫁衣吧。”
花杖自忖,这威胁足够。
可马上,他就见黑钵尊者露出一脸悲苦,摇摇头道:
“若如此坐化,能赎些罪孽,黑钵心甘情愿。”1
“师兄啊,过往种种……”2
这几句入耳,花杖尊者连同周遭魔僧,俱都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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