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我将向你发起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我们双方合作,共同研究仙灵根的提议。”
随着老人的话语,二十条红色激光瞄准线点在年轻武者的额头,心口,肺部,丹田等处,悄无声息间,阴影中出现了许多影影绰绰的虚影,这些披挂铠甲的法卫沉默不语,姿态如磐石,手中的特制灵光枪没有丝毫颤抖。
“你修的是太白皓灵神禁,这是上古道庭五帝传承之一,一般的飞剑箭矢和弹头都对你无效。”
罗努带着法卫,将安靖包围,他神情轻松:“而这些都是灵光枪,发射最纯粹的灵光冲击,是最难豁免的一种攻击方式。”
“放心好了,我们只是表达一点实力。你背后有一位真君存在,你绝对不会有事,但你毕竟妨碍到了我们的工作和计划,作为补偿,我们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做一点实验。”
安靖并不在意那些锁定了自己每一个要害的红点,漫不经心道:“如果我说不呢。反正你们也不杀我。”
“那你的朋友就得死了。”
罗努的声音平稳有力:“不仅仅是那两位。相信我,他们逃不掉的,圣智法卫每一个都是杀戮高手,他们消灭的帮派和荒野部落数不胜数,每一个的原体都是优中选优,其他公司的卫队对比之下简直就像是婴儿一般脆弱。”
“他们出手可没有任何怜悯,到时候场面很难看,你不会想要那样的结果。”
听这里,安靖笑了起来。
“因为背后有人,所以输了也不会死啊。”他轻声自语:“就和天意魔教一样,我从头到尾都有的选,哪怕是你们这些邪恶的人,也不想杀了我,因为我有价值,我是天才。”
“我在你们眼中,是人。”
闭上眼睛,然后微微睁开,武者叹息道:“但很可惜,你们在我眼中,并不是人。”
“你要拒绝吗?”
罗努眉头紧皱,他警告道:“安玄,不要以为我们不杀你,你就能保护谁,是你先袭击的,这件事哪怕是告到真君那边也是我们占理,配合我们,是你唯一的出路。”
安靖只是平静地,用看着尸体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他道:“或者说,我不喜欢被人要求做任何事,不喜欢别人指指点点,说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大概是从小就逆反吧,有些事我明明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但是如果有人和我说要求我这么做,我就宁肯不做。”
他抬起步伐,顶着那些瞄准周身要害的红色光点向前,向着明显紧张起来,呼喝着‘停下来!’的罗努走去:“长大之后我也成长了,我认为该做的事情我就会做,无论其他人支持还是反对,因为其他人的看法和我无关。”
“你们怎么想,不重要。我觉得什么是对的,那才重要。”
“开火!”
在罗努口中的命令下达前,通过芯片传讯的指令就让这些沉默不语的法卫开火了,一道道笔直的,纯粹的灵光激射而出,如白色的雨幕。
安靖的步伐停顿了一瞬,周身溢散出白色的,浑厚的,宛如太始之初的煞气,灵光面对太始元煞时就像是溪流汇入大海那般消失了,被这体内阵界外显的力量吸收,吞噬。
——不是太白皓灵神禁?!这是同等级的另一种天尊传承!
罗努愕然了,但他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他本以为安玄对抗紫府昆妖时展示的就是全部,却未曾想安玄居然还留有余地。
他迅速后退,藏于怀中的法器被取出,幽绿色的冥魂色泽在聚魂幡上涌动,凝聚出一个又一个狰狞的面庞,而忠心的法卫也在此刻踏步上前,夺走了暗龛天机义体的法卫更是全身流淌着黯淡的符文,化作了一道笼罩着阴影的漆黑闪电,绕着弯,朝着安靖的背后疾驰而去。
阴土为黯,阴火为影,刀锋般的羽化之躯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音障被撕裂,层层震荡的气浪卷动,而在这实质化的冲击波中心,是已经将整个躯体化作一缕灰黑色无坚不摧刃光的影卫。
时间仿佛凝固了。
其他发现灵光枪不起作用的法卫抛下了手中的法器,转而开始施展各种术法,罗努正在后撤,手中的聚魂幡里幽绿色的亡魂正如大河般奔涌,呼啸,这些炼化过的魂体携裹着可怖的煞气和恶意诅咒,哪怕是安靖不怕煞气,那凝练了数万份的魂魄之毒也足以腐蚀一切心智。
而影卫的身形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破开大气,一圈圈地掀起涟漪,他以自己躯体施展的‘影刃’乃是仙基神通,可以同时攻击肉体和灵魂,侵蚀血气生命,也可以作为遁法,以最快的速度在暗杀完目标后远遁千里。
他运用起来,远比暗龛本人更加熟练,在筑基阶乃是绝对的杀招。
不可能有人能反应过来的。影卫如此判断。
但他却看见,安靖的头颅转动了,他侧过身,烘炉般的目光注视着影卫,却给他一种冰冷的感觉。
影卫无法思考,无法理解这一幕。
他看见安靖临空虚握,周身灵气以一种相对缓慢但绝对够用的速度凝聚成了一把长剑。
一道明亮的剑光撕碎了大气,影卫在遁法的缓慢相对思维时间中看见了安靖挥剑,斩击在自己这具义体的头顶,那最为锋锐的影刃剑尖之上。
两者在一瞬间同时迸裂,爆炸,恐怖的冲击力朝着周围释放,无数碎石和钢铁的碎片漂浮起来,然后被溢散的余波粉碎为尘埃,如同水波一般震荡。
下一瞬,影刃神通被终止了,头部受创的影卫狼狈地翻滚滚到了一旁,而安靖手中的杀生剑也爆碎开来,再次化作了一团团太始元煞,如同纯白色的瀑布般坠下,砸落在地,将地面侵蚀出一个个深邃的空洞。
执天时结束,安靖侧过头。
雷霆的轰鸣在地底响起,他抬起手,没有用任何术法,直接用肉身挡住聚魂幡中奔涌而出的诸多亡魂。
整个世界都好似变得晦暗,褪色,巨大的黯色阴影降临在了在场所有人身上,夺走勇气和希望。
这些亡魂有着无数凄惨而死的记忆,在还活着的时候被剥去内脏,自己卖掉了自己的一切,失去了一切幸福成为了他人的傀儡和材料,被一点一点折磨吐出最后一丝秘密…他们每一个都是苦痛的结晶,绝望的聚合体,若是被这种诅咒蛊毒浸润灵魂,最勇敢的人也会失去斗志,失去灵魂,成为溃坐在地上彻底失去战斗力的一团血肉。
但安靖从来不是勇敢。
他是被天意魔教认可的,最疯狂的疯魔。
“我认为,世界就应该大同,人就不应该压迫其他人。”
承受着,或者说,蔑视着聚魂幡中所有亡魂的诅咒,安靖甚至干脆放弃了防御,任由那些扭曲的面庞化作碧绿色的火焰,在自己身上熊熊燃烧,他向前迈步,放任一个又一个怨毒又绝望的面庞在自己身上噬咬,脱落,然后被他的力量转换为熊熊燃烧的血焰。
攀附在武者身上的亡魂们尖叫着,它们无法侵入那太过坚硬,胜过钢铁的心防,也无法腐蚀那真正的钢铁之躯。
“我认为,人就应该和善对人,互相礼貌,不撒谎不违心。”
法卫们的术法已至,一道道凌厉凶猛,足以撕碎最坚固堡垒的术法如同实质化的利刃一般轰向安靖,有一些没有命中的术法轰击在地面上,让整个地面都膨胀起来,爆射出一道道光柱。
但安靖周身流转着太始元煞,太始元一天地生是最强大的武脉阵图,上百道术法轰击在这白色的护体罡气上,只能令其不断翻腾,扩散,爆发出焊接般的炽白色光芒和火星,却始终无法将其击溃。
“我认为,人们就应该互相互助,为了同个目标协力向前。”
武者的目光平静,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自己所言的不是什么狂言妄语,而是理所当然的‘天理’:“若世界不是我认为的这样,那就是世界错了。”
“你以为你是老天爷吗?!”
罗努难以相信自己和法卫的合击都不能伤到安靖半点,他又催动了几次聚魂幡,意图让亡魂化作锁链囚禁住安靖,结果却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让年轻的武者发出了一声嗤笑。
“不是老天爷,就不能这么想?”
他周身罡气一震,将满身化作锁链,意图困住自己的亡魂全部震碎。
漫天绿色的火星纷飞四散,屹立于光晕的中央,安靖看向眼前的天元修士们,近乎于怜悯道:“你们的心,真是…”
“弱小啊。”
“疯子!”罗努顿时怒吼一声,抽出了自己的一根肋骨,铭刻有一道道符文的钢铁肋骨证明他也是一位羽化修士,幽绿色的光流宛如锁链纠缠在其上,将其固化成了一柄幽冥长枪。
他苍老的身体只是表象,作为侍奉真君的修士,他早就更换了全套的义体,随时可以施展自己全盛时最强大的力量。
身如长弓枪如箭,他猛地将这柄长枪投出,凄厉的破空声响彻整个地下基地。
幽绿色的肋骨长枪上附有罗努的一部分灵魂,这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还未至,便令安靖满头长发,周身衣袍都为之激荡翻滚,令武者为之侧目。
为之…用出技巧。
他周身元煞陡然旋转起来,那众多袭向安靖的众多术法灵煞也开始顺着元煞的旋转而转动,一时间,过半的术法灵煞被安靖的元煞牵动,化入了灵煞的浪潮中。
而这浪潮就成为了安靖的力量,奔流的灵煞转动,他借势一掌推出,那急速而来的肋骨长枪便被带偏了轨迹,斜斜地飞向一旁,轰出一个大洞,洞穿了至少百丈的水泥沙岩。
而与此同时,安靖另一拳隔空轰出,枯荣爆破拳爆发,将及时防御的罗努也轰的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掀至半空。
受此一拳,罗努此刻只感觉五内震荡,气血翻腾,全身的灵煞流转都停滞,早就没有血肉的义体也感觉到了久违的筋断骨折的错觉,口中似乎泛起了血腥味。
但他终究还是比暗龛这种帮派筑基强太多了,硬吃这么一拳居然没有死,就连趴都没有趴下,只是半跪在地,意识有些模糊。
——这不可能!仙灵根也不过是天赋,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但安靖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仙灵根,只是仙灵根可能有与他类似的部分特质。
见到‘长官’被袭击,法卫们也结束了没有任何战果的术法压制,他们沉默地朝着安靖冲锋,种种气刃光剑,由熔岩亦或是草木构筑而出的武器被紧握在手中,法卫身上的全套钢铁铠甲上流淌着如同波纹一般的阵纹,给予他们堪比筑基的力量与速度。
但就在他们挥动各式各样不会被太白皓灵神禁影响,也不会轻易被太始元煞影响的灵光武器朝着安靖攻伐而来时,安靖深深地呼吸,周身衣物仿佛被劈开了一般,接连不断的出现了大量的裂缝。
但这却并非是被敌人开的伤口,而是安靖周身锐利如剑的气劲勃发,将衣物撑爆撕裂而形成的裂缝!
——我意即为天意。
这便是至上天人真法的真意!
“呼!”
吐出一口气,力量积蓄,安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瞬间放松,然后猛地收缩。
执天时启动,在近乎暂停的时间中,他再一次握住了重新凝聚而出的杀生剑,凄厉的弧光一闪,抹过了最强几个法卫的脖颈,令怪异的紫红色血液爆涌而出,骨骼断裂。
他挥动剑刃,术法编织而出的铠甲能多抵御一会,不会被直接劈斩开,但结局并不会例外,一个个致命的伤口出现在心脏,脖颈和大脑处。
安靖漫步在人群中,身形宛如鬼魅,时隐时现,他挥动长剑,纯粹的力量加上纯粹的速度,直接在法卫的围攻中斩出一道道血浪。
一个个法卫倒下,身首分离,拦腰截断,被竖劈而死,骨骼在他手中碎裂,血肉在剑下被切割,直到最后血液汇聚成了湖泊,最后一个法卫也被贯穿了心脏,身躯摇晃着倒下,不再呼吸。
罗努也在挣扎着起身,他并不是想要继续战斗,而是想要逃跑,只是他的速度不够快,随着身后一道剑气飞来,将他的双腿隔空斩断,他也只能狼狈地扑倒在地,溅起满面血水。
“不,不要杀我!”
转过身,他挣扎着挥动手臂,似乎想要阻拦那正在血浪中缓步靠近的人影,这一直游刃有余的老狗此刻哀嚎着求饶,威胁:“少爷他已经在外面呼叫了监天卫,这里马上就会被包围,你们逃不掉的,你们必须要让我活!”
“我是参合真君的人!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所有的朋友,所有的亲人都会…”
咔嚓。
一柄剑插进了他的嘴巴,切断了他的舌头,贯穿了他的头颅。
罗努已不能说话,但他还活着,还在惊恐又绝望地看着剑的主人,
他双眸猩红如血,炽热如炎,近乎实质的煞气就像是铠甲一般披挂在身,无数宛如利剑般锋锐的灵煞轨迹以其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那满地血液就像是亲近自己的主人那般,从脚下的血池中攀附而起,环绕着武者旋转,构成一个圆环。
“我才是给选择的人。”
安靖低声说道:“现在,我就给你一种选择。”
“叫出你们背后的金丹真君,把我杀了。”
“或者,死。”
他当然叫不出金丹真君。他只能死。
头骨被碾碎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