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燃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也眼睁睁的看着那架因为完成了投弹而愈发灵活的俯冲轰炸机,再一次开始用航空机枪朝着正在转动方向的防空火炮开始了扫射!
“快躲开!”
卫燃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他已经意识到,火炮阵地的众人已经来不及把炮口转过去并且瞄准这架飞机开火了!
他确定焦尼娅等人已经听到了他的提醒,但却没有一个人躲开,终于密集的子弹终究还是笼罩了火炮阵地,同样已经意识到来不及的尤里只来得及用力起身扑倒了站在旁边的焦尼娅,随后便和其余人一起被航空机枪密集的弹幕彻底笼罩!
“艹!”
卫燃抓住绳子哧溜一下滑了下去,玩了命的跑向了火炮阵地。
但很快,他却一个飞扑翻进了旧的火炮阵地,贴着掩体的边缘蜷缩着身体。
同一时间,那架刚刚才对焦尼娅等人进行俯冲扫射的斯图卡也完成了盘旋,并且紧随其后开始了第二轮扫射!
在航空机枪一次次肆意的舔地扫射中,就连卫燃刚刚站岗的哨塔都变成了满地的木板,那门火炮周围,更是得到了重点照顾。
终于,这架耗光了弹药的斯图卡大摇大摆的再次冲上了天空,飞往了来时的方向。
同一时间,卫燃也跳出了掩体,跌跌撞撞的在跑向了那门火炮。
离着老远,他便听到了焦尼娅声嘶力竭的哭嚎,听到她绝望的喊叫着一个又一个名字。
终于,他跑到了这座阵地的边缘,看到了几乎被拦腰打成了两截的伊戈尔,看到了胸腔几乎被打烂的萨沙,也看到了靠着掩体泣不成声的焦尼娅,以及被她抱在怀里,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尤里,他的腰胯几乎被打断了。
看着那个满脸绝望的年轻姑娘,面无表情的卫燃举起了相机,站在破碎的冰雪掩体之上,将这一地的血腥,绝望的姑娘,以及那门防空火炮尽数记录在了银盐底片上。
他从未想过,他拍的一张合影里,会只有一个还活着的人。
“我爱他”
焦尼娅抬起头,祈求的看着站在掩体上的卫燃,“我爱尤里,从他第一次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想同意了。维克多,求求你,救救他吧,我还没.”
话未说完,焦尼娅却已经再次泣不成声,只是搂紧了怀里的尤里。
“他死了”
卫燃硬着心肠的说道,“我救不活他,谁都救不活他了。”
再次在尤里已经变得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泪流满面的焦尼娅在徒劳的试图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无果,反倒将尤里的血涂抹到了脸上之后,艰难的站起来,一边检查防空火炮一边说道,“那就.那就帮我把他们都抬走吧。我需要新的炮手、二炮手、弹药手。”
她说这话的同时,似乎才哭过的奥尔加走了过来,老伊万和鲁斯兰也走了过来。
“让我来做尤里的工作吧”鲁斯兰说话间,已经抱起了萨沙残破的尸体。
“我和丽莎学习过怎样做弹药手,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呢。”奥尔加同样抹了抹眼泪说道。
“弗拉达工作的厨房被机枪扫中了,那个可怜的女人没能活下来,我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埋葬她。”
老伊万解释了一句,脱掉身上披着的毯子,将伊戈尔残破的尸体放上去,仔细的包裹好之后横抱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让我来做伊戈尔的工作吧,我的眼睛看不清了,但我的脚还踩得动火力踏板。”
“瓦西里还活着吗”卫燃几乎小心翼翼的问道。
“活着”
老伊万答道,“他就躲在你的窝棚里。”
“尽快把他们埋起来吧”
声音嘶哑的焦尼娅拒绝了奥尔加的帮忙,执意独自艰难的背起了尤里的尸体,一边摇摇晃晃的走向了他们的墓地一边说道,“麻烦你帮我把弹药箱和工具箱子拿过来吧,我们的火炮方向机卡死了,我要在德国人的飞机来之前想办法修好它才行。”
“我会把你需要的东西都拿过来的”
卫燃应下了焦尼娅的请求,目送着他们或是背着,或是抱着他们各自的同伴和爱人,一步步的走向了那片绝望的墓地,可他能做的,却只有按下快门,记录下他们的背影。
收起相机,他拽着一个小爬犁走到了充当手术室的窝棚门口,从手术床下面搬出来一箱箱的弹药,又拎上了一个工具箱装满了门口的小爬犁。
像是在逃避些什么似的将这些东西带回阵地,卫燃把那门火炮检查了一遍。
刚刚那架飞机的机枪扫射终究对它造成了破坏,这其中最严重的,便是打烂了这门防空火炮的方向机。
万幸,它的高低机还能用,试着推动防空炮转动,也并没有因为方向机受损卡死。
可再看看破损处,卫燃无力的摇摇头,转身走向了哨塔的方向。
正常来说,这样一门火炮是需要六个人伺候的,四个人本就已经是操作这门火炮的极限。
他现在只希望,无论如何也不要让瓦西里也参与到炮组的工作里来。
忧心忡忡的攀着枝杈爬上树梢,这里的木制小平台已经被航空机枪打的破破烂烂,他唯一能立足的,也就只有树顶的分叉以及残存的几块只比鞋子大了十几厘米的两块木板。
用绳子把自己的腰带绑在树干上,卫燃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又一次看向了被残存的夕阳染红的西北方向。
万幸,这个方向暂时还没有飞机过来,但他却又清楚的知道,他们肯定还会来的。
转动身体看向林间墓地的方向,奥尔加正在独自埋葬她的妈妈弗拉达。
他还看到,鲁斯兰将瓦西里架在了脖子上,在那棵分叉的白桦树下站了起来,任由他将本该一周才放进去一次的书信,亲手塞进了那个用弹药箱制作的信箱里。
所以.
即便瓦西里也做好了会死在这里的准备了吗?
卫燃在喃喃自语中让望远镜的镜头逃一样离开了林间的墓地,重新对准了西北方向。